沈棠猛地睜大了眼睛。

少年故作張牙舞爪的神情早就不見了，一雙眼睛通紅，看起來可憐極了。

賀鴻霁摟住他的腰，微涼的手指插入他的發間，一個吻把他所有的話語都吞了下去。

這不是之前那蜻蜓點水般的吻，他似乎要把自己所有未盡之言全部傾訴到這個吻裡，想要把所有說不出的疑惑，所有的欲望，所有的不安都告訴沈棠。

他們不會接吻，可是卻盡全力去擁抱對方，無論是唇齒的相碰，還是摟在脖子上的雙手，都像是洶湧的浪濤去吞噬相融。

沈棠被吻得喘不過氣來，眼尾墜着的眼淚滑落。

耳朵、脖子、臉頰滾燙着。心髒就快要從胸腔裡跳出來。

兩人交錯着的呼吸像熾熱的火，燒得他什麼思緒都沒剩下。

他們之間氛圍本就像一觸即發的繃到極緻的弓弦，而賀鴻霁親吻他的行為更像一種已經無可奈何的松手——箭镞破空的瞬間，才發現弓早已被磨出血痕。那些沉默未說出口的話，那些不甘隻喧嚣在心裡的話，此刻都化作弦上震顫的餘韻。

“呼......呼......”

賀鴻霁微微擡頭，沈棠幾乎下意識地去追。

賀鴻霁側了側臉，去吻沈棠落過淚的眼尾。

細細密密地吻讓沈棠的睫毛不斷顫動，他想躲，卻被腦後的手給禁锢住。

賀鴻霁的嗓音低啞溫柔，說話間的氣息像清晨的雲霧落在他臉頰：“棠棠，我從來沒想讓你哭。我做什麼，都不是為了讓你哭的。”

沈棠垂眼看賀鴻霁棱角分明的眉眼。

不是話語才會說話。

他和自己一樣難過。

“嗯。”沈棠喉嚨微動，卻不知道現在能說什麼。

他搭在賀鴻霁脖子上的雙手幾乎蜷得要嵌進肉裡。

“棠棠。”

“嗯。”

兩人的呼吸還在打顫。

賀鴻霁輕聲道：“我能抱你嗎？”

“嗯。”

“我能吻你嗎？”

沈棠半晌不說話。

心聲是無法分辨的混亂，隻有心跳聲激烈而清晰，落在賀鴻霁的耳朵裡，像少年的坦白。

“吻都吻了。你上次都沒問我。”沈棠最後小聲嘟囔着說。

賀鴻霁将沈棠緊緊抱住，沒有再說對不起：“棠棠，想和你重新開始。”

沈棠的身體幾乎瞬間僵硬了起來：“你，你說什麼？”

“我不甘心。”

賀鴻霁在沈棠耳邊低語。他本想問沈棠會甘心嗎，但話說出後時，卻如此坦誠地說明自己的心。

沈棠推了推他。

賀鴻霁順着沈棠的力氣放開手。

他們面對面站着。

沈棠微微仰着頭。他其實很少有機會這麼面對面地貼近着仰頭看賀鴻霁。他常常是轉頭、扭頭、低頭着看他。

“竹馬和竹馬之間不會親吻的。”

“你這兩天，都在想什麼？”少年語氣克制着起伏，既沒有一貫的嘲諷，也并不是疑問。

少年的心聲還無法吐露心意，然而賀鴻霁已經明白，少年在期待他的回答。

賀鴻霁直言：“沈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才會吻你。”

如此簡單的話語，他們之前卻半句不會說。沈棠每一處肌肉都在緊繃，心跳到無以複加。

曾經在他面前無處不溫柔的竹馬，似乎哪裡不一樣了。在那一個心照不宣的親吻裡，賀鴻霁那雙熟悉瞳孔卻帶着陌生的情緒，似乎有什麼從未見過感情一點點溢出。像埋在黑暗中陰影，在陽光下一點點露出。

沈棠垂下眼，聲音軟了一些：“哦。不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