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點幼兒園的故事便在兩人心不在焉地氛圍中來到了尾聲。

爬山之旅最後拖到了春天。小孩子爬山的體驗一般，基本走幾步就被大人抱着了，好在他們也不是沖着爬山去的，淩晨天還未明兩家人就收拾起了野餐用具，趁着太陽還未升起就去爬附近最高的那座山了。

兩個小孩被抱在懷裡，他們坐着觀光車一路向上，終于在太陽升起之前趕到了。

一切都很順利，小插曲是在山上小鴻霁被發現了有輕微的恐高，盡管如此他還是非常勇敢地面對朝陽，在小沈棠驚歎的時候也一起驚歎。

後來他們一起又過了兩個生日，這回有了經驗的小鴻霁送了一套積木玩具和一個畫闆。

畫闆是因為小沈棠終于決定了要和爸爸一起學畫畫，認真學的那種，雖然他家裡已經有了好多畫闆，但是小鴻霁此時已經知道了，小沈棠并不會缺什麼東西，但是自己想送什麼才是重要的。

而積木，也有一些趣事。

那段時間小沈棠特别愛玩積木，讓媽媽買了好多好多的積木和小鴻霁一起玩，卻因為有一套積木售罄了難過了好久。後來小鴻霁知道後就每天放學都要在玩具店裡蹲，終于幸運地蹲到了一套被退回的積木。那積木還是全新的，小鴻霁開開心心地把它當做生日禮物送出去，給了小沈棠好大一個驚喜。

賀鴻霁的生日則在七月二日，小沈棠送過一個小機器人，因為小鴻霁似乎很對這些東西感興趣，一輛坦克玩具，因為小沈棠自己覺得很酷，還有和一對智能手表，這樣子想見對方的時候就可以直接聯絡了。

這些都是被珍藏的過去。

最重要的是，賀鴻霁終于知道了沈棠每年許下的生日願望。

“和賀鴻霁永遠是最好的好朋友。”

又是一句字迹如畫的童言稚語。

賀鴻霁垂着眸，修長的手指輕輕拂過上面用力的字迹。

小孩子寫字總是控制不住力氣的，一筆一畫都像是要入木三分，如今撫摸着，卻好像能看到當初那個一臉認真寫上這句話的小團子。

他的嘴角微抿：“你翻日記很頻繁。”

賀鴻霁看着膝上那被精心保管卻還是不免有明顯使用痕迹的日記本。

其實沈棠基本不用看日記本，都能将那段過去講得生動。明明是記憶不太深刻的幼兒時期，他卻對那些往事仿佛制成了相片放在記憶中。

幼兒園時期确實沒有什麼激烈的矛盾，小孩子而已，小打小鬧，你黏我黏，什麼事都還靠着本能行動，但他們卻選擇了從這個階段開始。

因為敞開心扉是需要時間的。

他們分開的兩年，像一個巨大裂縫，隻能用時間來填，可是填了這麼多年，它依舊沒好，還是明晃晃地在那裡。

聽到賀鴻霁突然提到這件事，沈棠轉頭看過來，一雙眼裡笑着卻還摻着些其他情緒：“如果現在的日子不讓人滿意的時候，那人總是會選擇去回憶過去的吧。”

【翻得最頻繁的時候，也就是初中那兩年了吧。】

他的眼神實在讓人不忍，賀鴻霁擡手輕輕覆住了那雙眼：“我的錯。”

沒有反應的時間，唇上已經貼來溫熱的觸感。

沈棠閉上眼，顫抖的眼睫像羽毛在蹭少年的掌心，柔軟而親昵。

“是要怪你。”他喃喃，被賀鴻霁圈在了秋千的角落裡仰頭親吻。

兩人像是把這些記憶都作酒入喉，有些沉醉而忘情地擁抱着、接吻着。如果所有的情緒都能在一個吻中發洩，那麼大概是如此。

沈棠被這個深吻弄得暈暈乎乎，面前的身影巨大而充滿壓迫感，他卻被蒙着眼什麼也看不到。

失去視覺的時候其他的感官都敏銳了起來。

無論是花園中的清香，樹葉的響動，灑在身上的暖陽，還是身下不斷輕晃的秋千，臉頰上賀鴻霁有些用力的撫摸，一切感觸都變得遙遠而清晰。

他感受到唇齒間的摩擦，舌尖開始發麻，開始彌散出一點血腥味，卻還是不知足地用力地抱住了身前的少年。

他們有太多的話要說，卻一時半會兒說不完，有太多的情緒想要交換，卻怎麼都不夠，有太多太多的過去想要彌補，卻已經遙不可及。

直到親吻變得柔和起來，眼前重現明亮的時候，沈棠已經分不清今夕何夕。

他們的眼神對視着，都在對方的眼中得到那份動情的回答。

臉頰已經紅到不需要去觸摸都知道溫度，明明是早春，卻還是鬧騰出了渾身的汗意。

賀鴻霁貼着沈棠的臉頰，鼻尖相蹭，深黑色的眼眸露出依戀而溫柔的神色：“棠棠......”

沈棠的氣息還遲遲無法平複，他的呼吸紊亂而細碎，嘴唇嫣紅得像一片花瓣。

“我有點後悔了......”那兩年，我們的日記也要這麼看嗎？

“後悔，什麼？”沈棠淺茶色的眼眸中映着賀鴻霁深刻的眼神，也看到了其中湧動的仿佛舊日傷痕一般的刺痛。

他勾了勾唇角，語氣卻久違地有些尖銳：“賀鴻霁，你不是一個說到就做到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