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青年從藥店出來,往旁邊的長凳走,最邊邊的黑暗角落坐着一個不吭聲的人影。
也不知道是藥店店員看青年年輕不懂,還是被打受傷就是要買這麼多藥,當青年拿着滿滿當當的兩袋藥出來的時候,男生錯愕,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又閉上沉默。
原覺想起店員囑咐的,拿出了一堆工具先給男孩受傷的地方消毒。
用幹淨的棉簽觸碰到唇邊綻裂開的、缺皮的裸肉上沾染的灰塵異物,又倒了一小瓶口的生理鹽水。
原覺伸出手,捉住男孩的下颌,輕輕仰起往自己這邊擡。
“會有點痛,忍忍吧。”
濯濯月色下,清貴柔美的臉如夜明珠般出塵,可越是一塵不染的寶物,越容易引來藏在暗處不明生物的觊觎。
青年表情認真地幫忙清理傷口,兩人的距離靠得極近。
男生略帶鋒利的眉眼垂下,不知怎麼目光落在青年如雪似月的秀美脖頸上,呼吸間除了藥味外,還有濃郁的,說不上來的,蠱人的郁香。
方才沒離得這麼近,隻是若隐若現的淡香,距離急速縮短後,馥郁到令人頭暈目眩的香味争先恐後湧入白優澤的鼻腔。
他好香——
“嘶!”劇烈的刺痛感從嘴角傳來,男孩的眉宇條件反射擰得很深,下意識想要偏頭,卻被原覺固定住了。
青年無奈道:“别動——還沒清理完。不是跟你預告了會痛麼,怎麼還一副被吓到的樣子,很怕痛?”
白優澤根本沒有聽原覺說了什麼,心神被蠱惑得遊離:“嗯,痛。”
不輕言痛的少年這回輕而易舉地說出了那個字,似乎等待着青年對他柔聲安撫。
“裝什麼。”原覺毫不留情地戳破他,“剛剛看你被打不是一聲不吭?我以為你是鐵做的不會痛呢。”
白優澤:“……”
細緻地給傷口都做了簡單處理後,原覺把全部藥袋拿好,打了個車。
當滴滴車抵達,原覺關上車門報了個尾号後就開始看點什麼外賣吃。
他晚飯還沒吃呢,本來以為很快就能接到白優澤送他回家,不想發生了這麼多的事。
當時青年到了學校時,已經放學了,班級隻有零散幾個人,找人問白優澤是不是回家了,結果得知了一個噩耗——白優澤前兩天就被一個小混混放話今天放學要弄死他。
打聽到那個混混平時在哪裡出沒比較頻繁後,原覺一條路一條路地找,一邊祈禱希望來得及,一邊找好警笛鈴聲以防萬一。
畢竟他也不知道那個學生有沒有騙他,而且本地警察出警慢,與其等警察不如自力更生。
慶幸的是,他的确趕上了。
現在暫時解決這件事,他的肚子已經開始抗議了。
看向車窗外略過的陌生風景,白優澤猶豫了會兒開口:“你要帶我去哪裡?”
原覺被他問樂了:“你不覺得你現在才問這個問題有點遲嗎?我要綁架你,找你家人要贖金,打個電話讓你家裡人準備幾百萬吧。”
這種诙諧的說話方式的确讓白優澤皺起的眉毛松了不少。
原覺不逗他了:“帶你去酒店住一晚,你這樣子回去肯定會被婆婆發現的,她老人家年事高,有些事能瞞着就瞞着吧,我已經打過電話跟她說今晚我倆去酒店住了。”
白優澤這才反應過來:“你——認識我和奶奶?”
原覺無語地傾身,取下太陽帽,往少年的頭上一扣:“不然你以為我是天神降臨,授天命來救你的是吧——是柳婆婆拜托我來看看她孫子最近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恰巧撞上你被霸淩,然後就急中生智救了你一把咯。”
向來陰郁情感淡漠的白優澤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人願意為了一個沒血緣關系也不算認識的人蹚渾水:“你沒想過如果他們不信警笛聲,或者就算進警局也要打你的後果嗎?”
“小朋友——”其實白優澤也就比他小一歲,原覺都覺得好笑了起來,“難道你看不到我兩腿健全嗎?他們過來打我我不會跑啊?又不像你這麼傻,站在原地給他們打。”
白優澤:“……”
原覺回憶當時:“當時我出現故意裝得很泰然輕松的姿态,那些人心理上就會有所忌憚,再加上延遲的警笛聲,有八成成功的概率。”
“如果就是這麼倒黴碰上了剩下的兩成,你往對面跑,我往旁邊跑不就好了。”
辦法總比困難多。
這是原覺堅信的準則。
……
當青年把剛才男孩試穿的衣服買下讓他換上,白優澤穿好衣服跟在後面上了車,車往家裡方向開時,看着衣服上眼熟的LOGO才後知後覺。
“你是奶奶一直提到的,覺覺豬?”
這回輪到原覺語塞了:“……是我,但你要有禮貌,叫我要叫覺哥。”
白優澤沉默了會兒:“你也就比我大一歲。”
原覺挑眉:“那怎麼了?叫一聲來聽聽。”
白優澤轉了個身,内心掙紮了會兒,最後低低叫了聲:“覺哥——”
但等了一會兒也沒聽到旁邊人有什麼反應,回頭看,發現青年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戴了耳機聽歌。
白優澤:“……”
他不會再叫一次!
下了車又回到這座破舊的毛坯屋,柳婆婆看他們回來,招呼他們吃飯,餐桌上問起昨晚的事,原覺随便找了個借口把昨晚一嘴帶過了。
柳婆婆本來年紀就大,被原覺不知道哄了多少次,這次自然也順利蒙混過關。
吃飽收拾好後,進了白優澤房間。
白優澤房間雖然簡陋,但勝在收拾得整齊幹淨,很有條理。
原覺吃了塊柳婆婆送進來的西瓜:“說說昨晚那個混混的事,看看怎麼解決。”
白優澤愣了下,眼神有些複雜。
他原本對奶奶口中說的“覺覺豬”無感,他本就是一個情感淡薄的人,認為這個“覺覺豬”隻是個人傻錢多的資助人。
但現在看來——這個人是真的想幫他。
縱使知道這份恩情是沾了奶奶的光,也還是生生撕裂開一道口子,讓一直蒙蔽在黑夜之中見不到一點光的白優澤,有了刺眼的感覺。
久不見光的人第一次看見光,第一反應是刺眼不适應,白優澤就是如此,可第二反應則是——如果光一直在,就好了。
簡單說了下跟昨天那群人的恩怨後,原覺沉思片刻,提出了個做法。
……
高三的國慶假期隻有三天,四号又開始上學。
剛上第二節課,白優澤就看到手機頂端閃爍着信号燈,意味着有新信息。
這手機是原覺那天送他的,說是柳婆婆也不會用,給白優澤用,回家的時候還能讓原覺和柳婆婆打個視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