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渭應了一聲後,在前方引路。
“計府首,我們引判督下有三處府衙,基本上每處府衙都是十幾位使君,然後各有正側兩位府首,不過我們一府現下隻有您一位府首。”
“前任府首是告老還鄉了,走了也有百十年了。中間陸陸續續調過幾任府首過來但都不長久。”
引判督由于督令無心朝務權勢一心養老,所以是十二督中最沒存在感的,生生将數千年前的威名磨滅,看來自己将進的一府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了。
百十年來基本無人管束,計燦也想過其中的現狀。但等剛進殿瞧見睡相百出的幾位使君,還是有點超出她理解範圍了。
不過她不是真來當官的,自然不需要什麼整頓官場,便隻是淡淡的上前敲了敲桌子。
等走至主台高座上坐下,她慢條斯理地收拾面前長桌上有些雜亂的文冊。
原本睡着的使君們擡起頭,等看見高座上的身影後紛紛倒吸一口氣,然後踉踉跄跄地爬也似的滾到殿中彎腰行禮。
行禮聲也此起彼伏:
“計府首!”
“下官參加計大人!”
“不知道計大人竟然駕臨,下官有失遠迎,有失遠迎!”
跟雲渭一樣,這則消息他們早就聽說了,隻是沒想到對方來的居然是他們引判一府。
計燦也不想追究他們玩忽職守的罪責,擡手就讓他們站起來。“近日一府到手的案件有哪些。”
雲渭連忙跑到一旁積灰的櫃上取出一堆陳年舊案。
計燦翻了翻幾乎要碾滅成灰的案檔,語塞地開口:“這有多久了?”
雲渭支支吾吾道:“五六十年了。”
計燦聞言眼眸都睜大了些,“這麼久你們都不處理嗎?”
他們瑟縮着擠在一塊,生怕她這位新上任的府首降罪怪下來。
“大人,我們也想去追查,但是監察督那邊不給魔兵,我們這邊的魔兵幾乎都調走完了。”
“一件案子要查很久,等到最後一些疑案的證人和上告者都死完了。”
底下的使君們連連附和,“是啊府首。”
計燦放下手中的書冊沒再說話,隻看着有沒有别的新近的案件。
底下的使君們發覺沒有被降罪後膽子也大了起來,緩緩擡眼偷看正在辦公的計燦。
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常年浸淫官場的他們還真沒見過像他們府首這樣一任職就急着做事的。原本的都會借新上任敲打敲打他們做做樣子,立立威風。
念及此,他們看向計燦的眼神都更崇敬了些。
一心隻着急找到大妖案的計燦完全不知道對方腦補了這麼多,隻是發覺投在自己身上的視線越來越炙熱。
等她擡頭看下去的時候,那群魔又忽地低下頭。
?
底下魔又接着開口:“這些案子最新的都有二三十年了,大人如果想要找些新案件,可以去督令正殿那邊拿些案子回來。”
雲渭生怕他們這話會冒犯大人,于是補充道:“這事我等可能辦不到,隻能麻煩大人親自出面了。”
一旁的使君也點頭,“是啊,我們一府本來就不算出衆,自從前任府首回家後更是一落千丈,每每在下想去正殿拿些案件回來,都無法拿到。”
“這還算好的呢,有時候還會被奚落一番。”
“哎……手下的魔兵數量不足無法調查,監察督瞧不上我們不肯協助,二府三府在正殿霸着我們也拿不到新案件。”
“是啊,久而久之,我們也懶得去受奚落了。”
五六位使君訴苦後就這麼殷切地看着自己。
計燦扶額,很想跟他們說不要對自己抱有希望,畢竟自己也不會真恪守本分盡忠職守似的去給一府找回場子。
但她進來是為了大妖來的,現在來到個食物鍊底端的引判一府,連大妖案件都接觸不到,豈不是前功盡棄?
來到魔族短短數月時光,某四字真經已經被計燦念叨無數遍了。
……來都來了,做都做了
計燦合上面前快掉渣的案檔,朗聲道:“走,帶我去督令正殿。”
話音剛落,殿中響起壓抑許久的叫好聲,然後他們争先跑到後堂把一府裡所有的使君都叫了出來。
?
一陣翻天覆地的叫喊聲過後,沉寂許久的一府重新熱鬧起來。全部的十六位使君匆匆忙忙地站到自己眼前。
有些官服滿是皺褶布丁,還有些袖口翻領處被洗得發白,神色情态不一,相同的則是他們眼中的希冀和恍惚。
雲渭站在他們身前開口介紹,“這是大選上一心為民為魔族做事的計君,計君不嫌棄我們引判一府廢物的名頭,特意到我們這裡做府首。”
“從今往後,我們再也不會像從前一樣受二府三府的奚落打壓!我們要跟着計府首好好做事,唯她馬首是瞻!!”
計燦連忙打斷他的豪情壯志,“我們先去做正事。”
雲渭噢噢兩聲後反應過來,攥起拳頭雄赳赳氣昂昂地繼續說:“府首馬上就要帶我們去督令正殿去跟他們兩府的魔算賬了!”
算賬?
計燦不記得自己說過這種話,于是重新開口:“去拿些案件回來。”而已……
雲渭重重點頭,“是啊,我們府首說了,是去教訓他們,然後那些案件回來帶領我們立功獲賞。”
教訓??
計燦語塞地看向他,而雲渭則是崇拜地看向自己,随後了然道:“我們府首有話要說。”
計燦被簇擁到中間,數十道希冀期待的眼神又落在她身上。
她閉了閉眼,果斷道:“不說了,我們先去正殿那邊吧。”
再說下去,她怕雲渭口中再蹦出什麼不得了的話。
事實證明,她的擔心不假。
“好了好了,府首等不及了,我們快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