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潮漲上來了,白争争使出吃奶得勁兒才把人魚拖拽到礁石上。
這條魚可真大啊。
那黑不黑紅不紅的尾巴都有兩米多長,加上個半身,三米是有了。
白争争扛着人魚,艱難地在海潮的追捕下,将他扛到了岸邊。魚尾刮過礁石,一點沒破。
又落在沙灘,留下長長的一條痕迹。
不到片刻,就被湧上來的海浪給抹平了。
幼崽們已經撿累了,此刻坐在那六堆海鮮跟前,一個靠着一個,耷着耳朵望着那愈發逼近的海浪。
要不是那條人魚,還能再撿兩堆的。
“争争,人魚不能吃。”九歲的雁肅着臉,老氣橫秋道,“他是獸人。”
白争争累得氣息不勻,将人魚放在沙灘上,撐着腰吭哧吭哧喘氣。
太重了。
奶奶家殺的年豬都比不過他。
看着也不怎麼壯實,但肉紮得極緊。要真是一條能吃的魚,運動量一定足夠,肉一定彈牙。
就這麼一段距離,給他累出了一身汗。
白争争擡手抹了下額角。
“争争……人魚死了。”雁又道。
白争争将手落在人魚頸側,過了會兒道:“沒死。”
生命力不是一般頑強。
看他身上的腐肉,都化膿了,人都還有氣兒呢。也不知道在海上飄了多了天了。
幼崽們這才好奇地走過來,坐在人魚腦袋邊,低着頭細看。
“真好看。”
“他頭發像紅漿果。”
“皮比争争的還白。”
“嘴巴像油油果的花瓣,死白死白。”
“眼睛……”傻兮兮地幼崽搓着人魚眼皮擡高,低頭仔細看了看,“哇!紅的!”
白争争趕緊将這小崽子的爪子拿下來。
“本來要死不活的了,小心眼睛給他戳瞎了。”
“咕咕……”
六個幼崽中,唯一沒說話的小胖墩肚子打鼓,舔了舔嘴巴糯糯道,“争争,我想吃紅漿果了。”
白争争休息了會兒,又扛起人魚道:“這邊不知道有沒有紅漿果,你們找清問問。”
山洞就在不遠,白争争将人魚搬到洞中。
清跟年他們還沒回來,洞門緊閉,裡面隻有四個趴在一起睡覺的奶貓。
幼崽們叼着魚回來,白争争道:“魚放溪邊。”
幼崽點頭,又岔着四條腿兒,挪到溪邊去。
海岸那幾堆幼崽撿的海貨有百來斤,沙灘上的大魚撿了個遍,小魚小蝦他們看都不看一眼。
洞裡沒工具,白争争隻好拿了幾根外面還沒整理的幹樹枝,掰掉枝丫,用藤條勉強并排纏繞在一起,然後拖拽着往海邊去。
幼崽跟着運輸,來回幾趟才将全部海貨放在溪邊。
快中午了,清他們該回來吃飯。
白争争聽着樹叢裡年砍幹柴的悶響聲,先處理了三條大魚。
一條魚六七斤,是白争争上輩子從未見過的品種,但他們林貓部落的獸人很喜歡吃。
這魚岸邊鮮少有,隻長在深海,也就大潮時才撿得到幾條。
用石片刮去魚鱗,破肚掏出内髒。魚泡留着,再把魚鳍砍了,魚鰓摳出來。
白争争清理魚的時候,幼崽們蹲在一旁,露出爪子,勾着魚玩兒。
白争争見狀,道:“别玩兒了,去把八爪魚都挑出來,等會兒烤着吃。”
幾個幼崽立馬行動。
他們喜歡吃八爪魚,尤其是烤的,嘴巴閑了就喜歡咬上兩口。
白争争将魚肉帶進山洞,把陶鍋清洗一遍,直接裝水先煮着。
又洗了個烤肉用的石闆,架在火上。待石闆燒熱,用油脂刷過一遍,再把八爪魚放上去。
等八爪烤得差不多,清和年帶着隊伍也回來了。
“争争,我們抓到好多海鳥,你出來看!”清高興叫着,跑進山洞。
眼前暗紅一晃,定睛一看,卻見裡面躺了一條巨大的魚。
清猛地停下。
年跟在他後面,差點踩到他腳後跟,他不明所以,視線越過清耳側,往洞裡看。
清回手一撈,抓着年擋在身前。
“你看洞裡有個什麼?”
“不就是一條魚、魚魚魚……人魚!!!”年聲音劈了叉,耳朵毛炸開,宛如雷劈,“争争,你怎麼把這東西帶回來了!”
“死的活的?!人魚可是很記仇的!”
白争争無比淡定:“死的。”
“那那那……那還不快扔出去!這是人魚,這不能當魚吃!”
白争争看着年跳腳,翹了翹嘴角,露出兩顆尖尖的犬齒。
清正好捕捉到,心念一動,垮下了肩膀,順帶抓住快往洞頂上跳的年。
就說嘛,争争不會幹那種自找麻煩的事兒。
清徑直坐到了白争争旁邊,看着年輕獸人的側臉。
火光映照,少年好像比以前瘦了些。原本臉上有點肉的,現在消減下去,秀氣的輪廓更加分明了。
争争眼頭偏圓,眼尾微長。瞧着一副乖巧模樣,但那隻是表面。
族長以前經常叫他小混蛋。
在部落的時候,搗亂的事情他沒少幹。
也是因為這次部落出了事兒,小混蛋搖身一變成了幼崽們的依靠,不得不堅強起來。
清想着,心裡有些酸澀。
他沉默着,拿了木棍,翻着石闆上差不多烤好的八爪魚。好半晌才問道:“争争,那人魚怎麼回事兒?”
白争争道:“海邊退大潮,幼崽們看到了。我摸着還有氣兒就給他撿回來了。”
“就這樣擺着?”年蹲在人魚身邊,手在他臉上揮了揮。
剛在路上喊餓的獸人們此時将人魚圍了個圈,眼裡全是好奇,連石闆上烤好的八爪魚都沒分出視線。
白争争道:“部落裡的事情還沒忙完,沒空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