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微微一笑,引導梁臾下台,附在她耳邊低語:“參加過,流程都清楚,我叫林嘉燊。”
林家那個剛回國的小少爺?梁臾對他的名字有所耳聞,“梁臾,今天的婚禮策劃師,剛才冒犯了。”
“久聞大名。”林嘉燊的嘴角始終噙着笑。
二人來到後台,寒暄幾句後分别,去換下一場的服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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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婚禮下來,賓主盡歡,梁臾脫掉勒腳的高跟鞋,頭發随意挽起,倚在花園的海棠樹下,眼神空洞,隻是站着。
“怎麼樣?”程偲旭給她來帶一杯香槟。
“什麼怎麼樣?”梁臾問。
程偲旭笑得暧昧,“這場婚禮呀,童話夢幻,你感覺怎麼樣?有沒有被感染呀?”
“無聊。”梁臾将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瞄了一眼天台,“上去喝兩杯?”
“不去,今晚可是泡男人的好機會,瘋了才陪你躲在天台顧影自憐。”程偲旭搖晃着手中的酒杯,到底還是有些擔心,“你不是讨厭酒味?覺得惡心?”
“心情不好。”梁臾也不多解釋,“反正酒窖裡那麼多,我拿幾瓶也不會有人發現。”
“你瘋啦!”程偲旭小聲責問,“随便拿主人家的東西?!”
“哦,霍雲軒沒那麼小氣。”梁臾擺擺手,赤腳朝酒窖走去。
“你悠着點——!”程偲旭在她身後喊,“三年了,今天瘋夠了就差不多放下了。”說完她自己卻笑了,夜闖酒窖的梁臾,反倒有些從前的影子,像個有生氣的活人了。“算了,一會再去找她吧。”
梁臾沒有回頭,像是沒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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料峭春風吹酒醒,梁臾身子打顫,攏了攏衣裙,或許是白蘭地太烈,或許是剛才喝得太急,才喝了幾口,她就有些醉了。
她呆呆望着滿天繁星,靜谧随意地灑落,跌入海棠樹繁茂的枝葉裡,化作粉紅的花骨朵。
花園中的歡聲笑語無處不在,梁臾隻覺得吵鬧。
三年了,身邊人都勸她放下,她還是做不到,她也不敢,她常常覺得隻要自己放下了,霍雲軒在這個世界的痕迹就會全然消逝。
琥珀莊園、紳士、白蘭地……這裡明明這麼多和霍雲軒有關的東西,但他隻存在梁臾的心裡,新人越是歡愉,賓客越是熱鬧,她的心裡就越是凄楚。
可就連她的祭奠也是悄然無聲的,熱鬧氛圍裡沒有恸哭的權利。
三年裡一次又一次見證别人的幸福,梁臾沒有一次發自内心的快樂。霍雲軒走了,就像在她的心裡鑿了一個無盡的洞,無論怎麼用旁人的幸福填補都糊不上。
白蘭地此刻入口也不再感受到灼燒,反倒成了一絲微薄的慰藉,就像冰湖底的一團火,燒得空洞,暖得無力。
梁臾實在太想霍雲軒了,想到她的思念凝結成形,她又聞到了熟悉的廣藿香,結實、幹燥、有光澤的男性氣息,恍惚間她看見霍雲軒向自己走來。
“阿軒……”梁臾含糊呢喃,淚水湧出眼眶,胡亂吻向面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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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炙熱、悠長、濡濕的吻,男人的雙唇微涼,初時有些驚訝,廣藿香與白蘭地糾纏間,也學着笨拙熱情地回應。
春夜的海棠花苞跳動着妖冶的光,同天上的星星織成網,天台上的美人如同一尾被星光網住的魚,林嘉燊被迷住了。
他們動情地擁吻,新人與賓客的熱鬧被抛在身後,不再聽得見碰杯、交談、吹捧與嬉笑,耳邊隻有柔和的春風舔舐,撩撥心弦,林嘉燊心神蕩漾,視線随着指尖滑落,卻被一抹刺眼的閃亮勾住目光。
砰的一聲,林嘉燊的心從天堂墜落到地獄,熱鬧的喜宴又在耳邊喧鬧,空氣變得凝滞,春風不再眷顧,他看見梁臾左手無名指,戴着一枚婚戒。
“你結婚了?!”
林嘉燊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