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培訓機構開在市中心的寫字樓,霍雲栖今天剛好來考察一家小微企業。
“上樓前就看見你了,你走得太快,沒來得及打招呼,事情忙完我就來碰碰運氣。”霍雲栖解釋着,看見梁臾紅腫的手腕,“怎麼樣,是不是很疼?”
“沒事。”梁臾強忍着疼擠出一個笑。
“笑得比哭還難看。”霍雲栖把梁臾的包搭在自己肩上,挺括的西裝被女士托特包壓出幾道褶皺,“怎麼搞的?我送你去醫院看看。”
手腕好像扭着了,确實疼得不輕,梁臾沒再推拒,“被人撞了一下,謝謝二哥。”
“走吧,我讓司機在門口等着了。”霍雲栖說話時眸光閃動,梁臾看不明白其中的情緒。
二人剛行至電梯口,電梯門一開,林嘉燊就怒氣沖沖地從裡面出來,和霍雲栖撞了個滿懷。
“對不起。”林嘉燊立即道歉,擡起頭卻吃了一驚,“舅舅?”他的目光立刻被霍雲栖肩上違和的女士包吸引,順着那個方向看去,果然是梁臾,“……舅媽?你們怎麼在這?”
“我來上課。”梁臾簡單解釋。
林嘉燊一眼就看到了梁臾紅腫的左手手腕,“你手怎麼了?”
得,又要解釋一遍。
梁臾保持着微笑,“剛剛被一個穿連帽衫的男生撞了,手腕好像扭着了,很疼,他沒道歉,我也沒抓到他。”一通回答,預判了林嘉燊的問題。
“艹。”林嘉燊小聲咒罵了一句,“臭小子。”拳頭捏得很緊,骨節咔咔作響。
梁臾這才注意到林嘉燊頭發淩亂,額角挂着汗珠,領口歪斜,袖扣也松松垮垮,像是剛剛經曆了一場大戰,“你剛和人打架了?”
“沒。”林嘉燊眉頭緊鎖,“我還有事,晚點聯系。”話畢,他就向培訓機構裡面沖去,跑過時卷起一陣熱浪,還帶有伯爵茶的氣味。
他換香水了。
或許是因為在林嘉燊身上聞到過紳士的味道,梁臾對他身上的氣味格外敏銳,這種敏銳令她自己也吃了一驚。望着他離開的背影,梁臾隐隐有些擔心。
“走吧。”霍雲栖在電梯裡催促。
“好。”梁臾猶豫片刻,終究什麼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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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手腕傷得不嚴重,拍了片之後确定沒傷到骨頭,醫生建議梁臾先冰敷,消腫後可以考慮熱敷促進血液循環,加速恢複。
“走吧,送你回家。”霍雲栖說了這話,梁臾才察覺到自己的包還一直挂在他肩上,伸手想去拿,霍雲栖後撤半步,躲開了,“走吧,我拿着。”
“好吧。”梁臾無奈收回手,“其實我自己回去就好,二哥你先去忙吧。”
霍雲栖:“不忙。”
簡單兩個字,把梁臾的話堵死了,她沒再推拒,“謝謝二哥。”
二人一前一後離開醫院,快要上車時,霍雲栖發出邀請:“差不多飯點了,一起吃個飯嗎?”
梁臾今天的社交能量即将耗盡,現在隻想回家躺着,正在想怎麼禮貌拒絕時,又聽見霍雲栖說:“你手受傷了不方便,吃了飯回去好休息。”
我可以點外賣。
畢竟對面是Cielo Weddings的投資人,這句話梁臾終究還是憋在了心裡,違心地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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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霍雲栖吃飯也有好處,他平時話不算多,吃飯的時候尤其安靜,梁臾可以省下很多應付的心思。
說起來霍雲軒和他這個二哥除了眉眼長得有些相似外,性格完全不同。霍雲軒溫柔體貼、風趣幽默,梁臾在他身邊總是很自在;而霍雲栖沉穩内斂,談吐間給人的壓迫感更強,面對他時梁臾總要斟酌詞句。
想到這,梁臾又不自覺看向手上的戒指,她又想霍雲軒了,試着放下不太容易。
“菜不合胃口嗎?”
霍雲栖的關心打斷了梁臾的思緒,她回過神,沖他笑笑,“沒有,我最近吃得都不多。”
“嗯,手還疼嗎?”他又問。
“有點,比之前好多了。”
好歹是和投資人吃飯,隻勉強咬幾口未免太不給面子,梁臾舉起筷子,正打算再夾根菜心,碗裡突然多了一隻剝好的蝦。還不待她反應,就聽見霍雲栖說:“多補充點蛋白質。”
“謝謝。”
梁臾夾起蝦仁小口小口往嘴裡送,霍雲栖坐在一側繼續剝蝦,神态優雅,像在拆解一件精美的工藝品。
一隻隻美味的蝦被拆解後精準投擲進梁臾的碗裡。
“可以了。”梁臾蓋住碗,“我吃不了那麼多。”
霍雲栖頓住,隻嗯了一聲,取過一張潔白的餐巾,優雅而細緻地擦拭每一根手指,确保每一處幹爽。這一套動作完成,他将餐巾放回原處,拿起筷子繼續吃飯,好像剛才的一切都沒發生過。
總算消停了,梁臾看着碗裡堆積的蝦仁,強迫自己一口口往嘴裡送。
這是霍雲栖,是霍雲軒的二哥,是自己的投資人,人家的好心不能辜負。
梁臾靠着這麼一遍遍給自己洗腦,才總算吃完了這頓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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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的夜晚還是有些涼,在門口等司機時,忽來一陣晚風鑽進梁臾的衣袍,沒忍住一哆嗦。下一秒,肩頭被溫暖覆蓋,是霍雲栖的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