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白茫茫一片,山崎月初獨自站立在中央,眼睛緊閉着。
不知過了多久,少女垂落在腿邊的手動了動,眼睫微微扇動,重新睜開的琥珀眼裡透着茫然。
而就在她睜眼的那刻,周邊的白霧漸漸散開,耳邊響起了嘈雜的聲音。
車笛聲、交談聲、嬉笑聲以及一道巨大地刹車聲。
山崎月初像是意識到了什麼,倏地轉頭朝那邊看去,瞳孔霎時緊縮,腳步踉跄地沖了過去。
嘴上無聲地說着什麼,可她根本無法阻止已經發生的事。
“嘭!”黑色的賓利刹車不及,被一輛失控的中型貨車撞翻。
她沖到賓利旁邊,顫抖着手瘋狂嘗試着想拉開車門,可她就是一道虛影,試了多少次都碰不到。
救護車的鳴笛聲傳來,她無力地垂下手,沉默地看着救護人員将她染滿血污的雙親擡上了救護車。
山崎月初僵直地站在原地,微垂下頭,頭發随之滑落,大半張臉掩在一片陰影下,讓人看不清神色。
周圍的景象又變了。
她身邊多了許些身影,這些身影結伴着從她身邊穿梭而過,空白、沒有五官的臉上傳來了竊竊私語。
“你看,這不是大名鼎鼎的天才設計少女嗎?”
“聽說她在上次比賽快結尾的時候突然改了設計稿,她父母就是在幫她拿布料的路上遇上了車禍唉。”
“切,自負的天才,老老實實用上一版稿子也沒這事。”
“要我說她父母就是被她害死的。”
“啧啧啧,也是活該。”
“……”
山崎月初就這樣駐足在原地,自虐般地聽着這些充滿惡意的話,直到腿腳漸漸變得發麻,失去知覺都沒動。
臉藏在陰影下,她嘴唇微動,喃喃自語道:“是啊,我真是活該……”
似乎過了漫長的一段時間,耳邊那些細碎到令人窒息的聲音逐漸退去。
不知從哪裡傳來一道特意放輕地擔憂聲,山崎月初的腳這才微微挪動了一下。
*
本丸的天守閣,審神者的房間内。
少女躺在榻榻米上,身上蓋着蓬松柔軟的被子,兩位少年跪坐在一旁,面色擔憂地望着審神者。
加州清光伸手輕輕取下放在審神者額上的濕布,濕布因為少女過高的體溫變得溫熱。
他将布重新浸回冷水中,擰幹後又小心放回山崎月初的額頭。
做完這一切,他扭頭看向藥研,聲音被特地放輕:“藥研,主人怎麼還不醒?”
一旁的藥研時不時瞥着門口,緊皺着眉,聽到問話,才将視線轉向加州清光,搖搖頭:“大将的靈力一下流失太多,隻能等狐之助從時政回來才知道。”
回完話,空氣又恢複了平靜,無聲的空間裡,付喪神們齊齊望着睡得并不安穩的少女,滿臉憂色。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加州清光又一次更換了濕布。
冰涼的布料敷在山崎月初額前,正要收回的手一下子僵住,清光眨了眨眼,緊盯着少女正顫動的眼皮。
他像是才找回聲音般,壓着激動的嗓音喊着身邊的藥研:“藥研,阿路基好像快醒了!”
在兩人的注視下,山崎月初緩緩睜開了眼,空洞的眼睛呆望着上方的天花闆,她還沒從之前的夢鏡中緩過神。
視野裡的一片原木色忽地染上了淡紫色和紅色,她眼裡也随之變得明亮起來。
見審神者醒來,藥研和清光紛紛直起身探出腦袋,緊張地看着她。尤其是加州清光,嘴裡還不斷念叨着:“阿路基,你吓死我們了,怎麼樣?現在身體痛不痛?有沒有什麼特别難受的地方?”
山崎月初沒動也沒出聲,隻是失神地聽着。
小嘴叭叭的,也不知道說着什麼。
審神者一直沒回話,付喪神們以為她病得連話都說不出,眼裡的憂色不斷加深,簡直就想立刻沖到時政把狐之助薅回來。
在他們焦急下,山崎月初終于回神,眼裡有了細碎的光,她感受着自己松軟無力的身體,隻是微微側過頭,朝他們勾起嘴角,啞聲道:“沒事咳……”
剛出聲就沉默了,喉間的刺痛彰顯出她現在的狀态,嗓子啞到隻能發出輕微的聲響。
她有些不可置信,擡眸望向藥研,艱難出聲:“藥研,我的嗓子怎麼成這樣了?!”
房間内的兩刃聽到審神者别樣的聲音也沉默了。
藥研推着眼鏡,眯了眯眼,開口道:“昨天吃完一大杯聖代,今天靈力使用過度而發燒,可能是兩者結合導緻的。”
被暗戳戳教育了的山崎月初心虛地别開眼,掩蓋似的又輕咳了幾聲。
她錯了,但她下次還敢。嗓子可以啞,聖代不能不吃。
并不清楚自家審神者這番“下次還敢”的言論,他們神色嚴肅地看着她,認真詢問道:“除了嗓子還有什麼地方不舒服嗎?”
山崎月初擡起軟綿綿的手,手肘撐在床上,想坐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