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随着辦公室門重新關閉,室内一片沉寂。
仲婷微紅的眼眸裡面還有未幹的眼淚,她一直都是個感性的人。
漆宴沒有打破這份平靜,默默坐回桌前遞了一張紙巾給她。
仲婷接過紙巾攥在手裡,沉默了幾秒後開口道:“對不起……”
此時此刻她徹底喪失了氣焰和怒火,像是一隻洩了氣的皮球一樣癱軟在椅子上。
“你想也該知道,我不是會做那種事的人。”見她冷靜下來,漆宴默默解釋道。
他去找邱大龍麻煩的事實他無可否認,但調查仲婷私生活不是他的初衷,當然單純論迹的話,兩者沒有差别就是了。
“對不起,漆總,你說的一切我知道,我都知道,隻是我……”仲婷閉上眼,兩行清淚從臉頰滑落。
漆宴沒說話,把整包紙巾彈到仲婷面前任她抽取。
“漆總,你知道嗎,這麼多年來,我都是一個懦弱的、隻懂得逃避的人。”仲婷擦去眼角的淚花,緩緩跟他講述起内心的掙紮與糾結。
“從結婚之後他第一次動手開始,我就知道他是什麼人了,我想過離婚,想過逃跑,但是我懷孕了,我的孩子不能是個黑戶,為了孩子,我留了下來。後來孩子落戶了,我又想帶着女兒一起逃。但是我沒有錢,我給不了女兒好的生活,于是我努力工作,努力賺錢,直到遇到了你,你問我要不要跟你一起幹,當時我想,隻要能賺到錢從他身邊逃跑,我什麼苦都願意吃。再後來,公司起步有了雛形,我手上有了積蓄,我就跟他提了離婚,四次,他死活不答應。我沒辦法,隻能帶着女兒離開那個家,把女兒偷偷塞給我媽照顧,一個人在這裡打拼。”說到這裡,仲婷露出一個苦笑。
“你知道邱大龍賭博被抓的時候,我有多慶幸嗎?終于沒有人能阻止我跟他進行法律上的切割了。但他出來了,自從他出獄一直騷擾我,我以為隻要給他點錢他就會放過我們,後來他變本加厲越要越多,甚至把手伸向我的女兒,我已經不是一個稱職的好母親了,我不能再丢下孩子的安全不管。我這輩子從來都沒有做成過什麼,無論是你問我要不要跟你幹還是他被抓坐牢,永遠都是等着天上掉餡餅下來落在我手裡。所以這次我下定決心,要用我自己的力量跟他做個了斷。”她說着手用力攥緊成拳,指甲直直地嵌入掌心。
“停下。”漆宴面無表情地叫停了她的話。
仲婷抽泣着擡頭望向他,他則雙手抱胸,一臉無語地看着她。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對自己有這樣的評價。”漆宴說道:“你以為當初在石材廠,我問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幹,隻是因為看到你手上的傷同情你嗎?我不是那種會為了情義放棄大義的人,你太看得起我了。”
仲婷怔怔地看着他的臉,眼光閃動。
“你有沒有想過,你在沒有任何石材加工經驗的情況下我邀請你加入,是因為我能看到你比任何人都在努力活着?就算你說你從來沒有做成過什麼,在我眼裡你一直在努力,不管是努力工作還是努力賺錢努力給你女兒好的生活,你從來沒有放棄過啊!你還想怎麼努力,你拿什麼跟邱大龍那種亡命之徒鬥?難道是把他殺掉,把自己送進監獄,讓你女兒在十四歲的年紀就體會到無父無母的快樂?”漆宴越說越激動,到後面甚至給自己說笑了。
“我……”仲婷微微張開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仲婷,我真不知道你在妄自菲薄些什麼。”漆宴似乎說累了,猛地拍了一掌桌子站起身來。
“我甯願你辭職是為了更好的前程,這樣就算我不甘心至少能說服自己,結果你看看這都是什麼屁事?”他如同一隻暴躁的雄獅,在桌子後來回踱步。
仲婷被怼得啞口無言,隻能默默咬住下唇。
“反正事情已經傳到我耳朵裡了,我不允許你因為這種蠢事情辭職,真要殺他坐牢那我去坐,你幫我照看好公司。”漆宴冷笑一聲說道。
“漆總!這種話不要亂說!”仲婷臉色一變,焦急阻攔道。
“我開玩笑的。”漆宴無所謂地攤了攤手說道:“我已經找他聊過了,說了什麼你别問,總之他應該沒那狗膽再來騷擾你了。就算有,下次請你找人求助,直接告訴我行不行,我的姐?”
他越說越疲憊,煩躁地撥弄起頭發來。
仲婷的嘴一張一合,欲言又止數次後,終于下定決心道:“我……明白了,謝謝你。”
漆宴為了說服仲婷都快把自己累死了,眼見仲婷屈服,他瞬間癱倒在轉椅上。
“仲婷,你就算不為自己想想,也為了公司想想。你走了,我做錯決定誰跟我拍桌子吵架啊,到時候公司越走越偏,拉都拉不回來。”他彎起眼角笑道。
仲婷似乎也想到了那個時候,眼神從飄忽逐漸變得堅定。
“是啊,不僅僅是公司離不開我,我也離不開它。”她說。
漆宴聞言露出安心的表情,開口問道:“那還走嗎?”
“不走了。”仲婷回。
“既然如此。”漆宴一個翻身坐起來。
“周五晚上帶你部門的人一起聚餐慶祝一下吧,我請客。”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