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外,黃昏下,一個馬隊不急不慢地經過某個村子。
經過一個破敗的農家小院時,一個衣衫褴褛,頭發亂蓬蓬的女人從院子裡沖出來,直沖馬隊而來。
領隊的人,還是先前的镖師們。他們走南闖北的,心早已經練就成冷鐵一般的存在,對那個形若瘋子的女子,不存在絲毫的憐惜之心。其中一個甚至用劍鞘抵着那個女子的腹部,冷漠地說道:“站住!再往前一點,可就不是劍鞘,而是劍尖了。”
對于走镖,在刀口上掙口糧的人而言,哪裡都是江湖。而江湖裡,最不能小看的,就是那些看似弱小的婦人、老人與小孩。曾經的他們,可是吃過那樣的虧。如今再見此類情景,叫他們如何不繃緊了腦裡的那根弦?
“路大哥?她可是有問題?”
“公子。”路旋風低聲地提醒,“小心為上。”出門之後,路旋風一開始是叫閻尋 “舉人老爺”,但閻尋覺得要小心謹慎,就讓他們叫他“閻兄弟”。路旋風不肯,折中叫他一聲“公子”。
閻尋聞言,看向了那個神色驚恐,整個人像個乞丐的女子,心裡存了疑惑,覺得她并非什麼危險人物,而是可憐的人。
思及不久前,自己的未婚妻就是這樣狼狽惶恐地躲避危險,他對眼前的女子就起了恻隐之心。
“先看看。也許是個可憐人。”
路旋風當即住口,警惕地站在閻尋的馬車旁邊,目光冷厲地盯着那個女子。
那個女子見此,知道閻尋是話事人,當即飛撲馬車前面,可把馬兒都吓了一跳,踩了幾下蹄子。
閻尋他們也被吓了一跳,路旋風當即抽出了彎刀,刷的一聲指着那個女子,喝道:“你再嚎叫,我就叫你永生不能再出聲。”
女子被吓到了,眼眶裡包着淚水,楚楚可憐地說道:“對對不起,我我我……求你們救救我!”
她的話才說完,不遠處的小破屋裡就傳來了陣陣罵聲,“那個小蹄子跑哪兒了?你們兩個大活人的,還看不住一個女人?我就去茅坑的那麼一會子,你們就能把人給丢了!真是窩囊廢!”
聽着聲音,是上了年紀的潑辣女人無疑了。
女子聽得這個聲音,渾身打了一個激靈,臉龐也浮上了恐懼與憂傷,還有一閃而過的恨意。
閻尋心道,“這可是有趣了。她是小破屋裡的什麼人?”不過,絕對是凄慘的就是。
就這麼一會子,一個穿着補丁衣裳的老婦人走了出來,花白的腦袋轉了轉,就瞧見了那一堆破布裹着的女人。
“好啊,你個賤皮子!我說你怎麼有膽子跑出來!原來是找到野男人給你做靠山了?”老婦人是個滾刀肉,根本不覺得閻尋這個白面書生有什麼可怕的。就算是一邊的路旋風拿着刀,她也不害怕。她活了那麼久了,沒有她吵不赢的嘴,也沒有她打不赢的架。要是這些人敢對她做什麼,她就撒潑打滾,看這些體面人能把她怎麼着?
也是她眼尖,知道對方還不是官老爺,否則,她也真的不敢與閻尋對着幹的。
隻可惜,她今日算是看走了眼。閻尋不是官老爺,卻是個連一般官老爺都要賣面子的亞元舉人老爺,而且還是個既心軟又心硬的。
“公子!救我!她不是我親娘,是個惡人。”女子顧不得其他,慌裡慌張地将她的遭遇說了出來。
原來,女子是老婦人年輕時候在大戶人家裡做婆子時,在路邊撿回來的孩子。前兩個月,女子的親生母親找來了,那老婦人卻是把她的親生女兒推出去,代替女子認了親。
如果僅僅是這樣,她還不那麼恨這個養母。可,養母偏生如對待牲畜一樣對待她,她如何不恨?
雖然女子說話颠三倒四,但閻尋他們還是聽明白了她的話。對比着發着瘋打人、咬人,明顯是心虛的老婦人,大家又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女子所言非虛。
于是閻尋示意路镖師,“我們直接帶着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