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城兵丁爽快允了閻尋等人進城,反而讓心懷戒備的他們更加不安,但是誰都沒說退縮。
閻尋更是心急如焚,又見街市行人寥寥無幾,索性策馬往阮甯官衙而去。
急速的馬蹄聲,哒哒哒地落地,吓得那零星幾個人驚慌失措地躲藏。而藏在屋裡的人,更是瑟瑟發抖,卻又抵不住好奇心,趴在門縫上去瞧是誰那麼大膽,打馬跑街。
很快,他們就到了府衙。駿馬嘶鳴,人馬彪悍的,可把看門的老頭給吓得雙腿打顫,“你你你你你,你們誰!快快快快報上名來!可别,可别等我家大人生氣,罰你們!”
閻尋一行人經過幾天急行,一大群大老爺們都是胡子拉碴的,又面容冷肅,旁人看來,像極了強盜。可不把人給吓壞了麼?
也是為難他了,這般害怕,還能撐着一口氣,盡力吓唬他們。
閻尋他們想笑,卻又不敢,怕老頭被氣得一口氣上不來,那就是罪過了。閻尋握住了缰繩,又覺得老人家可敬,便下馬來,平和地道:“老人家莫怕,我是京城來的閻尋,與阮知州乃是舊識,路過此地,便來拜訪大人。還請老人家通告一聲。感激不盡。”
隻是這守門的侍衛,哪裡去了?為何就他一個老人在這守着?
老人看閻尋斯文有禮,又尊重他,便沒那麼害怕了,“這位公子稍等,老朽這便去告訴大人。”
而後,跑了兩步,不知想起什麼,竟是又跑回來了,讨好地嘿嘿笑了兩聲,搓了搓手,哐當一聲,把大門給合上了。
等老人走遠了,童光耀忍不住笑了,小聲道:“大人,這老爺子也是好玩。若我們真是盜匪,剛才他轉身那一刻,便是我們闖進去的機會,哪裡還等他回轉來關門?”
閻尋嗯了一聲,心裡卻想着,阮甯到底是為何,竟讓一個似乎沒有多少見識的老人來看守門戶?他心裡湧出許多的不好的猜測。
不到一刻鐘,老人領着人匆匆而來。
來人不是别人,正是閻尋先前見過的阮甯的書童,如今的長随小厮,名叫陳發的。
待看到閻尋,陳發登時紅了眼,“閻公子,您來了,我家公子就有救了!”
閻尋霎時扭過頭,看着陳發,“走,帶我去見師兄。”
話沒說完,人已經走到了幾步開外,其餘人也是嘩啦啦地跟了上去,陳發反而是落在了後面。
等閻尋到了府衙後院,便見幾個美貌女子,袅袅婷婷地走了過來,媚眼如絲地盯着閻尋道:“這位爺,您是哪一位?老爺他在歇息,可不能随意見人。”
閻尋不喜這人舉止輕浮,不耐煩了,“我的嫂夫人在京中侍奉公婆,哪裡來的人來充女主人,擺的好大的譜。”說完,手一揚,張蘊幾人就帶拔了刀,逼着那幾個女子退到一邊。
有個穿着暗紅色衣裙的女子甩着帕子就要開哭,閻尋冷漠地盯着,她頓覺渾身被冰雪覆蓋了一般,硬生生地把哭鬧聲吞回了肚子去,把一張桃花臉憋得通紅。
過來的路上,閻尋聽了陳發的講述,知道了這些女子都是外頭那些人送進來的。阮甯這次身中劇毒,昏迷不醒,指不定是哪個下的手。在閻尋心裡,府裡所有人,包括縱容這些女子打擾阮甯休息的陳發,都是懷疑對象。
“再往前一步,扔進大牢去。”扔下一句話後,閻尋快步走了進去,隻是張蘊與小厮童光耀跟着進去,其餘的烏泱泱的一大群人,都在院子裡候着。也許是知道事情有點不對,抽出的刀,竟是都沒再入鞘。
陳發見此,也沖忙跟了進去。
閻尋走進房裡,入目的就是兩頰凹陷,瘦得脫相的阮甯。原本那可是風神俊朗的貴公子,變成這樣子,誰都難受。
坐在床前,閻尋小聲地喊了幾聲,對方也是毫無反應。
“師兄他,何時病倒的?”
陳發彎着腰,恭敬地上前來,“回公子,是五天前的事了。”
“大夫可請了?那你可有給京中送信?”五天前正是他們趕路的時候,也不知道京中是否真的收到消息。
“大夫說,大夫說,這是江湖人所用的毒藥,陰險無比,若是找不到解藥,老爺他,老爺他會,就剩半年時間了!”
陳發傷心欲絕,閻尋冷漠地盯着他,一言不發。
陳發哭了一會,又繼續說,“我們也想給京中送信來着。可是老爺暈過去前有死命令,不許我們把消息發給京中。”
“他說不許,你就不做了?”閻尋幾乎是咬着牙說出來的。可是随即又洩了氣,一個下屬,聽令于上司主子,也情有可原。可萬事都該有例外,且阮甯一看就是病情危急,就不該死守規矩!“罷了。”閻尋忍下一口氣,又問他請了那些大夫來看病。
陳發哽着聲音道:“城裡的有點能耐的,都請過了,可……嗚嗚嗚……”
有點能耐的?這個能耐,到底是誰界定的?
閻尋跟童光耀使了個眼色,童光耀便出了門,帶了兩個侍衛出了門。
陳發看到他們走了,隻是看了他們一眼,神色卻是一點沒變。
想了想,閻尋叫了陳絹來、閻允齊,在他們耳邊說了幾句話,而後他們倆便也跟着出門,帶着人出去了。
陳發仍舊是看了他們一眼,又安分地站在那裡。
“府衙裡其他的人呢?阮師兄的護衛、師爺他們呢?”
陳發搖頭,“我不知道。大人不知把他們派到哪裡去了!”
“嘩啦噼啪”一陣脆響,閻尋摔了一個茶盞,碎片飛到陳發臉上,劃出一道傷痕,鮮血直流,“混賬!當我是三歲小兒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