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蘊與陳絹來去問那來交糧饷的小吏,對方卻是諸多理由推脫責任,說是運送過程中,有諸多的費用,也是從這糧饷裡出的。更何況,“這出入風沙巨大的邊城,風沙吹沒了一些裝糧饷的車子,實在太尋常不過。人家走水路漂沒,我們這走的風沙路,就也會随風飄沒。”小吏巧舌如簧地哭訴着。
這可把張蘊與陳絹來等人氣得頭頂冒煙。而脾氣更為暴躁的路旋風更是想當面捶了那小吏,卻是被張蘊他們死死攔住了,小吏才得以逃過一劫。
閻尋聽得他們的回禀,一時間也是被氣得手發抖,“人家水上漂沒,他們是風裡飄沒。好,極好,好得很,用詞比自己這個狀元都合适。合該他做這個狀元才是。”
大家商量了一晚上,也是束手無措,因為沒有證據證明是小吏他們監守自盜,便不能叫他們将吃進去的糧饷吐出來,隻好各自回去歇息。
此時閻尋又聽徐芝提及這個事,當即又是愁緒染上心頭。
“明天我去問問石大人。若是,哼。”閻尋小聲地與徐芝道。
這一聲哼,徐芝不問也知道他什麼意思,“要是他裝聾作啞,那你就打他一頓?而且,他也隻能裝聾作啞。不然他真拿出什麼來,那豈不是不打自招?平白露個把柄給你?”
閻尋緊緊地盯着徐芝,“你怎麼這麼聰明?”随即他笑了,“好了。你懷着孩子,好好睡覺。要看結果,明日便知。”
徐芝也瞪了他一眼,竟然還不告訴自己法子治那石大人?哼,當她稀罕呢。當即她也就放下心來,快速地入眠,徒留還在等着徐芝哀求自己說出計劃的閻尋在那裡愣住了。
不過,沒有徐芝與他說話,他倒是也能完全靜下心來,去完善自己心底了的計劃。
等到三更聲起,閻尋才志在必得地笑了,而後摟着徐芝睡下。
次日午膳過後,閻尋便找到石大人詢問糧饷一事。
“石大人,本官方才與賬房先生對過了。您運送過來的糧饷,可是比上頭撥發的數目少了足足有十車糧草,饷銀五千兩。這些缺少了的,到底是怎麼回事?”
石大人一點不懼怕閻尋淩厲的目光,隻是歎息一聲,臉上瞬間布滿了哀愁與不安,“來這的路上,遇到強悍的山賊,跟他們打了一架,我們赢了,卻也是丢了五車的糧草。銀子也丢了三千多兩。後來到了延州,差不多到這裡的時候,又走錯了路,風沙滿天,差點把我們這些人都卷到天上去。好在老天還是不忍叫我們喪命黃沙之中,又活下來了,但也是丢了五車糧草,還有幾箱銀子。這兩個事情,大家都是清楚的,您大可去問問同行的将士小吏們,本官絕無半點虛言。”
閻尋壓抑着心中怒火,聽他長篇大論下來,把責任推得幹幹淨淨。
深深呼吸了一口氣,閻尋沉聲道:“事實是這樣,本官絕無半點怨恨。但是,若是叫本官查出點什麼來,石大人,您可要準備好如何回去跟皇上交代,如何跟百姓交代了。”
說罷了,閻尋拂袖而去。
石大人面色也變得青黑,“毛頭小子,竟然還來威脅我?”不過是幾千兩銀子,幾車的糧草,這可是在皇帝能接受的範圍内。他去告狀又如何。最後說不定還要落下個不是來。
畢竟朝中文官武将,都喜歡用這招克扣點什麼作為辛苦費的。不然,誰樂意接這些苦差事?閻尋敢将這事扒拉開,放在衆位大臣面前,那就是在朝中樹敵無數。隻要不是傻的,就不會揪着不放。
可是他低估了閻尋的膽量。
酉時【注2】,外面吵吵嚷嚷的。而與石大人“合作”的小吏屁滾尿流地跑了過來,說是看管糧草與饷銀的人,已經全被抓了起來。
“有人來報信,說是那個狀元郎大人,已經派人來‘請’我們過去了!”
“他竟敢?!”還真的查出什麼來?石大人黑着臉,狠狠地拍了一下交椅的扶手,眼底也露出了一絲陰狠,随即他看向了一旁哆嗦着的小吏,“你待會見到人了,見機行事。本官一向憐貧惜弱,若你大禍臨頭,本官看在你的一片忠心的份上,也會好好看顧你的親人家眷。若是胡言亂語,你與你一家,本官都無能為力了。”
小吏噌的一聲擡頭,臉上的驚訝與怨恨不斷地交織着,随後低頭應是。
他知道,若是事态不對,自己把一切罪責都攬在身上,保石大人無事,那麼自己一家還能有救。
若是将他供出去,那麼自己一家就真的沒有活路了。
果然,不到一刻鐘,路旋風與陳絹來帶着兵丁十個,親自來請他去見閻尋。
石大人原本不想去的,但卻被陳絹來一句話,逼得起身。
“石大人,我家大人說了,糧草少了,饷銀少了,不論如何,您都得過去說一聲。否則,大人他肯定會将如實上書,言明大人對差事敷衍了事。”
石大人咬牙應下。貪了一點碎銀子尚且在皇帝的容忍範圍内,但若是叫皇帝覺得自己做事敷衍,那以後升官還能有自己的份?
“閻大人所言極是。本官就走這一趟。”諒他也不敢對自己做什麼。
事實上,他還不夠了解閻尋。
閻尋可是專門等着他去的,又怎麼會隻是聽他廢話一籮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