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世白是個話多的,看着人緣也蠻好,在坐下來之前就已經不停歇地和各種人打了招呼。這會兒池淮穆坐在他旁邊,他又逮準了這個人,湊過來接着唠叨個沒完。
“池哥你帶水了不?我忘買了。”
“噢噢噢池哥你看!女子組三千米!那個内道的女生好漂亮!”
“這麼刺激——诶诶!要超了要超了!”
溫錦年安靜地坐在旁邊看比賽,顯得十分格格不入。他眼睛盯着跑道,耳朵卻不自覺地去聽旁邊兩人交流,心裡除了對聞世白的佩服之外沒有其他的情緒。
他好能說。
他撇過眼,下意識看了看被太陽照得一片暖色的栗色短發。聞世白恰好别過臉,笑意盈盈的眸與他對上視線,眼底閃過一片絢麗的光。
“溫同學!”
他被人喊了一聲,呆呆地沒來得及移開目光,随後手心裡就被人塞了兩顆小小的東西。
溫錦年垂下眼看,是兩顆奶糖。
“怎麼這麼沉默寡言?溫同學,為了即将到來的國慶還是開心點吧?”
池淮穆的聲音染着笑意,那一瞬,溫錦年能感覺到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是被人關注的、溫暖的感覺。
“池哥!号碼牌!”一擡頭,風予卿蹦蹦跳跳地從樓梯上蹦上來,将鮮紅色的号碼牌送到池淮穆手裡,“一會兒的比賽加油!我哥說他和小鸢會在終點給你當後勤!”
好多的人名。
他這會兒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原來,他已經有了這麼多朋友了。
“溫同學?”
溫錦年猛然回過神,一擡眸,發現是池淮穆的手在他眼前揮來揮去。他手裡拿着号碼牌,聲音很輕:“幫我别上吧?”
他心裡一熱:“好。”
鮮紅色的号碼牌上插着銀色的别針,溫錦年把人随手遞過來的校服外套丢在腿上,低頭仔細地将它别在了對方的校服短袖背後。
“池同學,”他說得很認真,“比賽加油。”
池淮穆回過頭給了他一個懶洋洋的笑。看着随意,溫錦年卻還是讀出了他的自信。
自信的人,真好。
他坐在觀衆席的塑料椅上,輕而易舉地俯瞰紅色的跑道。三千米男子組的運動員依次上場,站在起跑線上,做着賽前最後的準備。
“耳邊此起彼伏的呐喊聲将為你增添無窮的力量。朋友,在你挑戰自我,挑戰極限的時候,告訴自己——将信心進行到底……”
廣播裡女播音員的聲音很溫和,卻仍然蓋過了所有人緊張的吸氣聲和一些微弱的加油聲。溫錦年緊盯着那個熟悉的身影,第一次因為運動會而緊張到難以呼吸。
他看着裁判舉起槍,手裡捏着秒表——
“砰!”
無數個白色的身影沖出了起跑線。
人群瞬間沸騰,廣播站播音員的聲音很快被吞沒。許多熟悉或不熟悉的聲音一起喊着加油的口号,四面八方都是聲音,聽得他有點耳鳴。
“池哥——加油啊——池哥——”
最為突出的還是為此跑到前排的聞世白。他高高地舉着手亂揮,一連串動作下來,差點打到旁邊的女生。
“池哥——”他似乎也發現了光喊作用甚微,于是又将手卷成話筒狀,“池哥——你是最棒的——”
溫錦年看着他半晌沒忍住,幾乎是認輸一般彎了彎眼睛。再睜眼時,他的眼底已染上了和聞世白頭發一樣清新的栗色。
青春真好。有朋友真好。
在他沒注意的瞬間,他所關注的那個人已沖過終點線,帶着勝利的笑意望了過來。
溫錦年眨眨眼,沖他做了一個口型。
“無論成功與否,請微笑着跑完全程,隻要年輕的心還在蓬勃的跳動,就要大聲告訴自己——将信心進行到底。”
女播音員聲音響起的瞬間,池淮穆一下看明白了他在說些什麼——
他說,好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