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舟珍而重之地把書本收起，單手護在胸前，把眼睛從輕盈撥弄着筆杆的餘青痕指尖挪開，回答她:“……沒有了，謝謝。”

“我、我明天請你吃飯吧？”

他倒是知道自己霸占了餘青痕一天的課餘時間，雖非他本意，但也表現出了知恩圖報的誠意，當即開口約飯。

隻是他雖有心，卻少根筋，這話出口就把餘青痕逗樂了。

銀灰筆杆在餘青痕掌心最後旋過一圈，自動鉛被收入筆袋的同時，她反問池舟:“明天請我？”

“清明節請吃飯麼？”

此刻夕陽正盛，照得她的雙眸望之猶如琥珀，沾染着本人也未必察覺到的一絲愉悅。

池舟根本無法招架，他沐浴在橙黃夕照的面龐“騰”一下燒起來，“啊、啊不是！當然不是……”

“不好意思，我忘記了，那，後面兩天……”

“行了。”餘青痕收好東西，打斷池舟，“等放完假回來再說吧。”

“梁窈還在外面等我，先走了。”

她用兩句話拒絕了池舟假期約人的想法，池舟本該低落一下，但聽餘青痕最後的口吻，他又直覺般覺得似乎有戲。

一時之間，他竟不知自己該做何反應，隻能又一次呆呆靠在餘青痕桌邊，看她穿過夕晖籠罩的教室門，和門外看雲的梁窈彙合。

他不知道做反應，但在座位上苦等，等得幾乎想咬手帕哭訴的林文卻是早已預先排演好了自己的反應。

一見餘青痕和梁窈二人身影在走廊盡頭消失，他立時飛躍數排桌椅，拳風直沖池舟面門！

池舟反應力竟還在，随手化解林文本就虛張聲勢的招數，“幹什麼幹什麼！”

“幹什麼？”林文怒目圓睜，“我打你！還能幹什麼！”

他倒不是真心動手，自覺威懾了池舟一番，便伸手要去拿回他的數學練習，“你搞什麼啊就替我去問！還一問問一天！現在是不是都問完了？你給我講嗎？”

孰料池舟竟不打算還給他，推着林文的手就往後退，“少來少來，沒空給你講，倒是可以借你看看。”

“借？！”

倒反天罡！

林文更怒三分，質問道:“幾個意思，奪我與學神姐機緣，還要奪我數學秘籍嗎！”

“你仙俠小說看多了？”

“你土匪小說看多了！”

“咳。”池舟人性煥發一秒鐘，想到林文一整天綿綿不絕的眼神射線，到底還是敷衍了林文兩句道:“上面都是我和她的筆記呢，當然算我的。”

“？”林文不認這種人性，再度發起攻勢，奈何屢戰屢敗，最後隻得和池舟各自占據講台一角。

緩了口氣，林文終于決定轉為智鬥，他頭腦一轉，眼睛一眯，察覺到一絲不對勁。

“等會……唉我說，池舟，你不對勁啊，你到底為什麼要拿我書去找學神姐問題啊？”

他扶了下自己因為動作有些下滑的眼鏡，覺得這一刻自己的鏡片一定在發光，犀利道:“我劃的那些題，我記得你有一大半都會做吧！”

池舟又清了下嗓子，掩飾般“咳”了一聲，“你又知道了？”

“呵呵！”林文從小學就和池舟是同班同學，見他這副表情，哪能不知道有鬼。他順手抓起講台台面上的黑闆擦充做驚堂木一叩，厲聲喝道:“還不從實招來！”

左思右想沉默兩秒，覺得有個軍師似乎也不錯，池舟于是老實了。

“好吧好吧，”池舟拖着長腿往講台邊上一倚，“我，我就是……昨天夢見餘青痕來着……”

他還待再說，急性子林文卻先行尖叫起來，“夢見學神姐！！”

他大概是覺得這是一款夢筆生花，恨不能以身代之，臉上一瞬間寫滿了嫉妒。但觀察了池舟略有回避的神色兩秒，他又奇迹般地發覺了自己的誤讀。

“不對！等等……”想到這種可能，林文表情又是劇變，他很想再尖叫一下，但考慮到影響，他最終還是靠近池舟，在池舟耳邊小聲驚叫道:“……你居然意淫學神姐！”

這話不能說對，也不能說完全是錯，但至少把池舟搞得很無語。

“你講話真難聽！”池舟鄙薄地瞧他一眼，“是昨天遇見她之前就隐約夢見了，内容很純淨！”

“不過……我覺得，”池舟又有點無所适從了，“我好像、反正，至少，我們挺有緣的……”

林文雖也是個感情經驗為0的家夥，聽到池舟聲音含糊起來，倒也領會了他的言外之意，一下子有點抓耳撓腮了。

“啊、啊，這樣。不用說了！哥們懂了，都懂。”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啊？”林文有點不看好他，倒不是别的，隻是餘青痕在他這裡向來就和他挂在嘴邊的三個字一樣，是學神的化身，他是沒法想象餘青痕“下凡”的，更别提對象可能是他這個神經哥們。

池舟也是頭一回，哪有什麼思路，惆怅得将下巴一撐，回道:“就，先問着題吧？其他，其他再說。”

“行……”林文琢磨一會，猛地回過神來——

“那你問完記得把解法告訴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