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餘青痕提起背包,“我送你去坐纜車?”
池舟有些驚訝地睜大了些眼睛,問她:“班長你不是要上山頂看晚霞嗎?”
“是,怎麼了?”餘青痕已經走出去兩步了,回頭看他,“送完你我再上去。”
“啊?”池舟不太樂意,“我想和……我也想上去。”
這回輪到餘青痕驚訝了,她掃了眼池舟的左腿,含義很明顯:這樣也要上去?
嗯。
池舟點點頭,态度很堅決。
餘青痕看了他一會,不知在想什麼,看得池舟有點無措了,她才把眼神收回,輕輕抛下一句:“也行,走吧。”
池舟便拿一隻“瘸”腿,跟着餘青痕往上走了,走出去十幾分鐘,餘青痕耳力很好,幾次聽見他悶在喉嚨裡的吃痛聲。
她本意是想讓池舟知難而退,但現在這樣讓他硬跟,倒像是虐待了。
思及此,餘青痕幹脆停了腳步,身後的池舟一時不察,險些和她碰上又再摔一次,還好餘青痕身上的氣息很明顯,他才提前刹住了車。
察覺到背後很近的溫熱氣息,餘青痕稍微往前邁步,離遠了些才回身看去。
然而饒是如此,她發尾的香氣還是似有若無地擦過池舟鼻尖,讓池舟本就因動作和天氣紅熱的面頰更升了一層溫。
餘青痕不知道這些,看見池舟額上薄薄的一層汗,隻以為是客觀原因。
連帽子都不知道戴的池舟,看起來更傻了。
不折騰了。餘青痕想。
“纜車在那邊……”
她才開口,就叫池舟急匆匆打斷,“我不用……”
餘青痕又反過來打斷他道:“我和你一起。”
“啊、哦,好,好的。”池舟克制不住地露出笑來,小小搓了下臉頰。
看起來真的好蠢。
餘青痕想着,帶池舟上了去往山頂的纜車。
比起人力,纜車自然要快很多,居高臨下地欣賞山頂的景色時,更是别有一番風味。
餘青痕不恐高,看着遠遠延伸出去的纜車繩索,研究了會受力,又将目光下移,腦内分析起留霞山的地勢和植被來。
池舟倒是什麼也沒注意,隻在對面自以為目光隐蔽地看她,心中思忖這算不算一種另類的摩天輪。
山頂很快到了,兩人下了纜車,在景區設置的晚霞觀光點坐下。
不是節假日,留霞山又非名勝,四下裡沒什麼人,很安靜,隻有風徐徐撥動林浪的沙沙聲不絕于耳。
雖然中間為了池舟受傷的事消耗了不少時間,但餘青痕本就預留了午飯時間,加上坐了纜車的緣故,兩人竟是正好趕上夕陽。
落日才至天邊,完整的紅輪一點點地下移,山頂的風很綿長,雲也柔曼,絲絲縷縷地牽着桔黃水紅的線,在仍透藍的天空底上,纏繞出色調缤紛的畫卷。
如斯浩大的美景下,餘青痕一貫地少言,池舟也難得很安靜。
他看着餘青痕陷沒在夕晖裡橙黃變幻的側頰,倏忽想起半個月前和她的初見那天。
當日夕陽雖不及今日絢爛,然而心跳如一。
池舟靜靜看了她很久,才慢慢轉開目光,去看天空。
古雲“彩雲易散”,總是如此。
不多時,太陽便整個兒地沒入了地平線,殘餘的霞色也被夜色漸漸侵染,由血紅變作團團沉燼。
餘青痕轉過臉來,被發夾收住的發絲在夜風裡不住地飛揚。
池舟在離她一拳外坐着,不知何時,又正看着她。
下一瞬,他蓦然伸出手來。
而在他手中,正持着一束白瓣黃蕊的野薔薇。
夕日光影倒映在池舟眼中又消散,餘青痕端詳着他。
其實他現在的形容并不佳,才摔了一跤,手上沾過灰,大概不知什麼時候上了臉,在頰側留了一點近看很明顯的灰痕。
精心做的發型也頂不住小半日的折騰,很柔順地恢複了自然狀态,還偏軟一些,因而顯得他有幾分天真氣。
“…………”
“不是說好不送了嗎。”
“……我想晚點再兌現,可以嗎?”
餘青痕垂了眸,竟是難得微微笑了。
“好。”她第一次主動接過池舟手中的花束,“可以。”
“不過,隻有今天。”
為了這一場共賞的日落。
隻有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