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去那坐着。”餘青痕指指不遠處的亭子。
又湊近了些,問池舟:“要幫忙嗎?”
話語間,她已擡起了手,俨然是個要扶的動作。
“不、不用了,我自己去吧。”
但池舟沒看着,他自顧自羞紅着臉,腦子也不轉了,一聽餘青痕說往哪走,想也不想就擡腳往前走。
這麼一走動,站立時隐隐的疼痛立刻成倍加劇,并擴散開來,他感覺自己左邊半條腿都麻了。
池舟這才感覺不妙,他有經驗,這種疼法,不說骨折那麼過頭吧,至少淤青是沒跑了。
他面上不顯,自以為演技高超地硬拖着不太能使上力的傷腿,往側邊上走。
落後他一步的餘青痕卻是把他的隐忍看得一清二楚。
……挺能忍的。
餘青痕站在他身後,看池舟折騰老半天,終于在亭中的石質條凳上坐下了,她也上前,直接在池舟左側坐下。
池舟被她吓了一跳,還沒說什麼,便見餘青痕扯下帽子,撥弄了下略加汗濕的碎劉海,指住他的左腿,淡聲命令道:“掀開我看看。”
池舟的一句“不……”在餘青痕驟然擡起的冷淡眼神裡消弭,他不作聲了,附身慢慢将褲腿挽了起來。
還好他生得肌肉緊實,不是壯碩那挂,又穿得寬松,不多費力,他便将褲腿拉到了膝蓋上。
磕掉一小層皮的膝蓋露出來,周圍一圈全是紅腫的,大概不久就要青了,看着就火辣辣的疼。
雖然創口不深,但創面不小,餘青痕擰了擰眉。
她倒是随時帶了簡單的藥,但這樣的情況,不是随身的一點藥物能處理的。
看出她的為難,池舟把傷腿往裡收了收,還想把褲腿也往下放些,開口道:“看着吓人而已,其實沒多大感覺……”
“再說了,是我非要跟你上來還不看路,摔了是我活該……”
“所以你不用——”
池舟說了這麼多,餘青痕一句也沒聽。
她隻看見池舟想把褲腿拉回去遮住傷口,當即語氣不妙道:“手别動。”
“有裸露的創口就老實點。”
餘青痕扭身翻了翻包,竟翻出一小瓶生理鹽水,又抽了張紙出來。
接着,她一隻手拿生理鹽水,另隻一手用紙墊在池舟腿上,囑咐了句“忍着點”,便直接倒了上去,将創口上的血絲與點點砂礫沖了個幹淨。
餘青痕甚至帶了小卷的紗布,扯下一塊,又吩咐池舟自己把殘留的水液拭幹,告訴他:“在這待着,我下去取冰袋。”
登山畢竟多少有一點風險,一中辦事周全,也安排了一名随行的醫生,并在各班大巴上配了一點常見的醫療用品。
餘青痕提前看過,不說包治百病,但起碼比餘青痕手上的東西全一些。
池舟從剛才餘青痕幫他處理傷口起就僵成了一根木頭,看見餘青痕起身,他才如夢初醒般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才想攔一下餘青痕——
登山一個多小時,已是走了不小的一段路程了,再讓餘青痕跑上跑下,他做不到。
卻被她一個眼神定在了原地。
“……有纜車你不知道嗎?”
餘青痕目光難言地掃過來,池舟簡直像被她白了一眼,又臉紅了。
她也提前記過地圖,邊往纜車上車點走,邊提前聯系梁女士。
聽說池舟登山摔了,梁女士直接打了個電話來詢問詳細情況。
得知情況并不算特别嚴重,便依照餘青痕的意思,交給她全權負責了。
餘青痕效率很高,在并未驚動太多人的情況下很快取回了冰袋等物品,獨自回到了山腰附近的這座小亭子内。
她回來時,百無聊賴的池舟正扒着亭邊的綠植研究它的葉子,遠遠看見她的身影,立時正襟危坐,眼神閃閃的,随餘青痕一點點靠近而挪動。
餘青痕順他的意,隻作沒看見,把冰袋交給他,示意他自行處理。
這種事池舟還算有經驗,他确實和四中那邊的混混打過幾場,這會兒便輕車熟路地冰敷起來。
除開傷藥,餘青痕還帶了午餐回來,不算豐盛,但也不差,是剛在景區買的餐。
池舟不料她這麼周全,受寵若驚地接過餐盒,上面沒有标價,他看出餘青痕沒有開口提的意思,猶豫了會,還是道:“謝謝班長……”
“我把飯錢轉給你吧?”
“不用了,算你送的花錢。”
她說的是他後來送的那些,零零碎碎夾在卷子練習裡的花。
“那怎麼行——”池舟很着急。
“那你别送了。”餘青痕已經開了飯盒,啪的一聲,很清脆。
“那、那也不行,不行吧……”池舟有些氣弱,“算了……好吧,那我以後不送了。”
他低聲說,抱着餘青痕給他的珍貴的一餐,悶悶地吃起來。
餘青痕不大有吃飯和人聊天的習慣,瞥他一眼,沒說什麼。
一頓飯不過是十來分鐘的事,餘青痕在附近的垃圾桶丢了餐盒回來,池舟已經把傷口包紮完畢了。
他放下褲腿,叫餘青痕:“班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