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禀玉帶淚回:“是的。”
她這樣凄凄慘慘戚戚切切,老警察倒不好發難了,質疑的話咽了又咽,一臉難言。
加之搜尋後沒發現異常,繩索斷裂死者體态改變,大概率是自殺,老警察便放下了疑心,跟闫禀玉說:“為了配合後續調查,還請你跟我們回警局一趟做筆錄。”
闫禀玉配合道:“應該的,可是我的電動車還在山下。”
老警察掃一眼現場,擔架已經進場擡屍體,法醫跟随,痕檢還在清理,一部分人手要撤了。
“小徐,”老警察點人,“等會你騎目擊證人的電瓶車回警局。”
小徐就是那年輕警察,他爽快應聲:“哦!”
闫禀玉将車鑰匙交給小徐,“謝謝了。”
小徐忙擺手,“沒事。”
老警察開路,闫禀玉跟着他下山,心思是百轉了又百轉。
警車沒有鳴笛,平穩地駛向城市,車内昏暗,氣氛也冷靜,同乘的三名警察正襟危坐,不苟言笑。闫禀玉将臉面向車窗外,下颌角不留餘力地咬緊,目如火炬,哪還有剛剛虛弱的樣子。
也許是警察氣場和警徽帶朱砂的原因,車窗外沒有鬼臉突近。闫禀玉想起早溜了的盧行歧,不禁恨聲: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我的黃金呀!
回到警局,做完筆錄,警方聯系到死者家屬,确認死者有自殺傾向且不認識闫禀玉。而闫禀玉隻是純倒黴路過,即使路過動機不夠充分。
出了警察局,已是淩晨三點,勤快的早點店都出攤了。闫禀玉饑腸辘辘,困乏到行路打飄。
小徐警察說電動車就停在外邊的公用單車停車點,警察局出來左轉就是。闫禀玉忍着饑餓找到車子,正想着趕緊回家洗個澡睡覺,冷不然被一道金光閃了眼。
定睛一看,車座上赫然放着一塊金,和盧行歧幻境裡的大黃魚分毫不差。闫禀玉登時醒神,掩聲急喊:“盧行歧!盧行歧!”
後背寒涼逼近,闫禀玉猛然轉身,話未出口,隻見化形的盧行歧下颔微仰,不可一世的語氣,“毋需謝我。”
闫禀玉愣了一秒,随後氣笑了,真是好大的自以為是!
“那是簽訂契約應得的報酬,我要感謝你什麼?”
闫禀玉面容冷笑,絲毫不見喜色,盧行歧有些不解,“你不喜愛黃金嗎?”
今晚被已經被黃金狠狠坑了一次,如今盧行歧再提及,闫禀玉怒不可遏,反手抓起金子摔他身上!
金子砸過去的瞬間,盧行歧的身體變幻透明,隻有個煙渺的虛影。當金子穿透虛影,他再次化型,眼神蓦然變了。
闫禀玉沒被他露狠的目光逼退,今晚也算探了這鬼的底限,他需要她辦事,她也算拿捏住他這一點,恐懼少了大半。
她細數算賬:“你能拿金,為什麼要引我進卧弓山?是故意的吧,看我驚吓看我出醜很得意是嗎?你心不誠,還敢提契約,你到底出于什麼目的?還要怎麼算計我?”
條條罪狀,比金子砸得更狠,盧行歧眸中危險消退,同時升起疑惑。
“不說是吧?心虛了是吧?哈?”闫禀玉撸了撸沒有袖子的手臂,叉腰更來勁了,“半哄半騙半恐吓地讓我簽契約,誰知以後還有什麼陰招?雖然我愛錢但我也惜命,我現在就通知你我不幹了!金子也不要了!什麼契約都統統作廢!老娘不伺候了!”
闫禀玉說完,決絕轉身,跨過電動車想開走。
“别走。”盧行歧直接伸手将她從車上拽了下來。
在被劈頭蓋臉的指責下,他甚至忘了自己是用人的行為去攔住闫禀玉。
闫禀玉被盧行歧扯得站地不穩,驚吓,缺覺,憤怒,令她心跳加速。她喘着氣,瞪着血絲散布的眼睛,喝聲:“滾!”
為人時受一方敬仰,為鬼即使破世艱難,盧行歧也未受過這般言語屈辱。他周身陰氣波動,隐有發怒的征兆。
悚懼之後的闫禀玉隻剩一身膽了,她放聲諷笑:“怎麼?是打算像折損黃符和桃木劍一樣處理掉我嗎?來呀!你是鬼不歸陽間法律,可我告訴你,假如我今日命喪你手,這天道法則也不能饒了你!”
話落,眼見陰氣有收斂迹象,闫禀玉心底冷哼,陰陽天道,這舊時代鬼果然還是認的。重新騎到電瓶車上,闫禀玉插鑰匙打開關,車燈驟亮。
“你可知你簽的是何契約?”
身後一道涼飕飕的聲音傳來。
闫禀玉不想搭理,踢起車子腳撐,準備啟動。
“契約後尾敕令是一道共壽符。”
闫禀玉皺眉扭頭,“什麼意思?”
共壽,是她理解的那個共壽嗎?
盧行歧卻不開口,長衫落拓,神色漠然。
闫禀玉轉念一想,說:“你休想再诓我,那契約我問過馮先生,他明明說過簽了無礙。”
馮先生,這世上之事鮮有湊巧,怕不是那郁林州馮氏見搭讪不成,另謀的路子。盧行歧默默将這道梁子結下了。
盧行歧冷漠地道:“那他可有跟你提過,撕毀契約的後果是折壽?”
“折什麼壽?”闫禀玉臉上擔憂之色浮現。
盧行歧知她已有猜測,繼續道:“陰陽兩契約,共壽到陰陽,假若你命本壽到八十,這契約一毀,就隻能活半四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