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死的人太多了,難道黑夜就不該點亮長明麼?
人人都提燈,唯獨隻有這丫頭身上自帶光明。
不管怎樣,還有他能護着她。
琇瑩這夜裡連個夢都沒有做,醒來就天光大亮了。
比上次的時辰還要遲一些。
起身才一動,外頭的人就進來伺候了。
還是魏昌帶着那三個小宮女。
這回一看,魏昌的态度當然挺好的,那三個小宮女捧着衣裳、梳洗的物件,也都是規規矩矩的。
見她的目光望過來,魏昌連忙道:“小主安好。”
三個小宮女也行禮,正是要自報家門:“奴才——”
琇瑩淡淡勾唇,打斷了她們的話:“你們來,隻管伺候就好。又不是我跟前的人,不必通報名姓。”
擺明了是要跟她們劃清界限,不多接觸的意思。
偏偏那三個小宮女還不敢說什麼。
這位昨夜侍寝了,還破天荒的要了兩回熱水。
就算隻是個庶妃,現在也是萬歲爺寵在心尖子上的人,不是小宮女可以得罪的。
更别說萬歲爺為這位的破例了。
郭絡羅庶妃是很有些本事的,是她們小瞧了這個庶妃。
這一回梳洗用膳,都是妥帖舒适的。
甚至給她梳頭的人,都是上次康熙叫來的那個嬷嬷。不再是那個毛手毛腳的小宮女了。
“奴才姓納蘭。”那嬷嬷道。
“納蘭嬷嬷好。有勞你了。”琇瑩對懂禮貌有教養的人當然也很客氣。
“梁總管說,萬歲爺有言,小主收拾妥當了,就請往暖閣一見。”魏昌道。
這是康熙走的時候留下的話,魏昌恭恭敬敬的傳達。
琇瑩心想,不錯嘛,這是進步了。大老闆終于曉得惦記她了。
她這次身上收拾的很清爽。
她昨兒夜裡宿在這裡,康熙要她侍寝,自然有人去翊坤宮取她的衣裳過來。
碧藍雖然不能來,但碧藍最知道她喜歡什麼衣裳首飾,送來的也都很妥帖。
是不出格但十分亮眼的款式。
在這春日裡,就像是婀娜多姿的柳枝一般惹人憐愛。
琇瑩心情很好,臉上帶着甜美的笑容。
深陷政務的康熙一見她來了,心情一下子豁然開朗,都不覺得勞苦了。
康熙這裡忙,不能多留琇瑩,牽着她的手瞧了瞧她的氣色,又囑咐了她幾句話,便讓人好好的送她回去。
“你回去歇着。朕空了,再召你來。”
琇瑩盈盈一笑:“是。”
她悄悄捏了捏康熙的掌心,含笑瞧了帝王片刻,便退出去了。
這回不是派小太監送她了。
是讓魏昌領着兩個小太監送她回翊坤宮。
琇瑩心裡明白,康熙這是給她做臉,給她體面。
宮裡沒有不透風的牆。
更何況康熙也沒有打算要瞞着這件事。
所以這會兒東西六宮都知道了琇瑩自請為長生阿哥試痘,但康熙沒有允準的事。
四公主的傳言到處都是,現在一夜過去,長生阿哥那邊的情況暫時穩定下來,琇瑩又這樣義薄雲天,一時議論紛紛,倒是沒人說四公主的命格如何如何了。
但也并不是這樣就能清空這些傳言的。
風言風語的是非,也并不是如此就會覺得琇瑩高風亮節。
她們若是下了死勁要摸黑一個人,便是白的也能說成黑的。
說琇瑩是沽名釣譽,說琇瑩是嘩衆取寵,想要為四公主化解命格,甚至承接的,大有人在。
反正郭絡羅庶妃在她們的口中,徹徹底底成了個惡人,幫兇。
更有甚者。
說四公主還小,克了萬黼和長生兩位阿哥,這皇子的福氣享用不盡,自個兒用不完,就都給了郭貴人和郭絡羅庶妃。
郭貴人承受不了病了,郭絡羅庶妃命硬都接住了。
這不是借着這歪門邪道正得寵麼?
更是讓一向克制的帝王為她破了好幾回例。
琇瑩閉門謝客不理會這些,一心一意的照顧郭貴人還有四公主。
碧藍不明白:“便是澄清不了,滿宮裡說嘴咱們說不過,主子也不能任由她們這樣潑髒水啊?”
好歹辯駁幾句。
琇瑩還未開口,外頭卻有人冷聲道:“郭絡羅庶妃可在?”
“太皇太後請庶妃往慈甯宮去。”
碧藍呆了呆,琇瑩瞧了她一眼,讓她回神,低聲說了句沒頭沒尾的話:“這就是一個字都不能澄清的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