鈕祜祿氏對于鐘粹宮中發生的事心知肚明。
她一直讓人盯着的。
仁孝皇後去後,除了那幾位不得皇上寵愛又不管事的蒙古嫔妃外,她便是這宮中出身較高的妃嫔了。
當年若非太皇太後屬意赫舍裡氏做皇後,原本做皇後的就該是鈕祜祿氏了。
赫舍裡氏去了,太皇太後自然屬意她為下一任皇後。隻是皇上心裡還是在意當初她阿瑪在鳌拜的事情上站隊不積極的原因,不大願意将她立為皇後。
皇上更願意立自己的表妹佟佳氏為後。
一則是為這層關系,二則是為了擡舉佟家的地位。
宮裡的女人立身,要麼靠出身家世,要麼就靠皇上的寵愛。
鈕祜祿氏的出身,足以讓她在沒有皇上寵愛的情況下在後宮站穩腳跟,并在仁孝皇後去後,代掌宮務三四年。
這三四年裡,或者說入宮的這些年裡,鈕祜祿氏從未出過錯。
在現在這個将要立後的節骨眼上,鈕祜祿氏更不能容許自己出錯。
上次有皇上護着,郭絡羅氏的事就這麼含糊過去了。
這次郭絡羅氏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來,鈕祜祿氏就等着拿她一個準,到時候就算是皇上再想糊弄維護,也不能了。
佟佳氏如今是裝也不裝了。
若是果真想要懲戒郭絡羅氏,真想行使協理六宮的權力,她就該來這永壽宮才是,怎麼就非要派人去鐘粹宮,和自己打擂台,想要把人帶去承乾宮呢?
佟佳氏就是仗着皇上偏重佟家,與她争這個皇後之位。
鈕祜祿氏不是頭次見琇瑩了。
見了很多次,也沒将這個容貌豔麗的小丫頭放在眼裡,可這回見了,鈕祜祿氏仔細打量了一下這個讓皇上屢次破例,甚至不惜和太皇太後對上的小庶妃。
模樣是好,但也是膽大妄為,在宮中肆意行事,皇上如今,就喜歡這樣的?
但行事太沒有分寸,若宮中人人效仿,豈不是要大亂了?
“郭絡羅庶妃,你可知罪?”鈕祜祿氏居高臨下的望着,太皇太後心裡是支持她做皇後的,那麼,太皇太後不喜歡的人,她也未必不能添把火從此壓制了去。
宮裡要想讓一個人老老實實悄無聲息消失的辦法,比比皆是。
琇瑩跪在當下,說:“妾不知。”
這會兒康熙不在這裡,琇瑩不必自稱奴才。
她又是沒有品級的庶妃,按規矩不能自稱臣妾或者嫔妾,便隻能如此說話了。
對内務府出身的包衣奴才來說,正經主子就隻有頂頭的那幾位。太皇太後、皇太後、還有皇上。
鈕祜祿氏被這堂而皇之的話氣笑了:“你不知?”
“勾帶公主往庶妃處夜不歸宿,宮裡可沒有這樣的規矩。公主年幼,必然都是你唆使撺掇的。”
“你帶着公主私自在鐘粹宮過夜,人家不讓你進去,你還直接闖進去,驚擾剛剛生産的馬佳氏,還說自己不知罪?”
鈕祜祿氏将宮規慣到琇瑩跟前,永壽宮大宮女一頁一頁翻給琇瑩看,讓她知道自己究竟違反了多少規定。
鈕祜祿娘娘治宮嚴謹,向來懲戒,都是要讓人心服口服的。
琇瑩看了。
其實剛入宮的時候,内務府的嬷嬷首先第一條,便是教秀女們規矩。
莫說這白紙黑字寫出來的,就連那不成文的規矩,也是一樣一樣擺出來叫她們知道的。
宮規數百條,琇瑩是裡頭學的最好最快的。
畢竟從一開始就樹立了成為優秀員工志向的琇瑩,是一定要規避犯錯的可能的。
隻是沒想到,在晉升位分的通道上,這麼快就用到了犯錯來規避風險的辦法。
“娘娘如是說,妾現在知道了。”
這話又莫名讓鈕祜祿氏聽着生氣。
瞧着郭絡羅氏跪在那兒柔順的模樣,不由得就想起那一夜,這庶妃也是這樣,看着是柔順,卻不知心裡轉着什麼千回百轉的心思。
鈕祜祿氏是看準了康熙正在忙,絕不能再分心來後宮救這小庶妃才出手的。
可現在,鈕祜祿氏心裡又莫名有些不确定了。
當初的内務府選秀,是鈕祜祿氏一手操辦的。
佟佳氏挂了個協理的名頭,嫌麻煩使性子不肯做事,一應流程都是鈕祜祿氏兢兢業業順下來的。
内務府的嬷嬷就說過,裡頭最出挑的郭絡羅氏,也就是郭貴人的親妹妹,什麼都學的最好最快。
鈕祜祿氏當時沒過多關注這些庶妃,隻是有個印象,現在想來,這是學的最好的表現嗎?
鈕祜祿氏心頭一緊,有些直覺湧上來,莫非,郭絡羅氏是故意的?
但,為了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