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5年10月8日,瑪格麗特一世在卡斯蒂利亞的阿爾卡拉·德·埃納雷斯誕下了她與費爾南多六世的第七個孩子,一個健康的女嬰。三十年前,這個嬰兒的父親,費爾南多六世也在這裡出生。而就在前一天,他的姐姐,葡萄牙王後瑪麗亞生下了她的第九個孩子、第六個兒子,杜阿爾特王子。
“我們應該給她取什麼名字?”瑪格麗特一世虛脫地躺在産床上,眼睛卻亮得驚人。
費爾南多六世看着眼前這個哭聲中氣十足的小生命,内心充滿了慶幸與愛意。他輕輕撫摸着嬰兒柔軟的胎發:“就以瑪吉你的名字來為她命名吧,以後她就是西班牙與英格蘭的瑪加麗塔公主了。”
“瑪加麗塔,瑪格麗特,小瑪戈。”瑪格麗特一世的眼角閃過一星淚光,“我的小瑪戈,你一定要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長大。”
新鮮出爐的教母胡安娜在一旁用力點頭:“一定會的,這個名字會保佑她的。腓力的妹妹、我的嫂子奧地利的瑪格麗特,亨利七世國王的母親、瑪格麗特·博福特夫人,還有你,我的弟妹,英格蘭女王瑪格麗特一世。我所見過的這三位瑪格麗特,都是勇敢堅毅、聰慧果決的偉大女性,小瑪戈長大後也一定是這樣。”
……
薩拉戈薩的阿爾哈費裡亞宮内,費爾南多二世剛剛聽侍從念完了來自卡斯蒂利亞的信函,信中宣告了西班牙與英格蘭的公主,瑪加麗塔的誕生。
“我又多了一個孫女,真是令人喜悅的消息。可惜如今我行将就木,不然定要親自前去馬德裡參加她的洗禮。”嘴上說着喜悅,費爾南多二世的臉上卻看不出多少動容。
話音剛落,費爾南多二世就爆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待咳聲稍止時,他捂住口鼻的手帕上已是殷紅一片。
“陛下!”侍從焦急地想要傳喚醫生,卻被費爾南多二世擡手制止:“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不必再費那無用功了。去拿紙筆來,我要召喚我的兒子費爾南多回國。”
托萊多宮内,迅速從生産中恢複的瑪格麗特一世在瑪加麗塔誕生後第一次與家人們共進晚餐。突然,一位信使在通傳後急匆匆地進入了餐廳,單膝跪地,呈上一封火漆印上燙有阿拉貢皇家紋章的信函。
費爾南多六世的手指微微顫抖,他緩緩拆開信封,目光掠過文字,臉色在一瞬間變得嚴肅。
“我的父親……”費爾南多六世低聲說道,聲線不自覺地顫動,“他病重垂危。醫生們說……他撐不過這個冬天了。”
胡安娜的面容在刹那間變得與餐桌上潔白的細亞麻桌布同色。盡管在被強迫與亨利七世再婚的過程中她曾怨恨過父親,但随着時間的流逝,腦海中的痛苦已經自行淡去,童年時與父親相處的時光又重新占了上風。
亞瑟尚且懵懵懂懂,瑪麗一世卻已從大人們的反應中将事情理解了個大半。姨父和繼外祖母的父親,她的未婚夫的祖父,就要和她自己的父親一樣,“死亡”了。很快,所有人就隻能從畫像上看見他們了。
瑪格麗特一世安撫地按了按胡安娜的手:“我們必須立即啟程前往阿拉貢。”
費爾南多六世颔首,相較于十一年前母親離世時,此刻的他眼中除了悲傷以外,還閃爍着複雜難言的光芒:“是的,我們必須在他去世前抵達。不僅僅是為了告别……還為了确保平穩的權力交接。”
夫妻倆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他們都明白,這不僅是一次告别之旅,更是政治上的關鍵一步。費爾南多二世的去世意味着龐大的領土和權力将落入他們手中,将徹底改變歐洲的地緣政治格局。
“我們應該帶上孩子們,”瑪格麗特一世說道,眼神堅定,“亞瑟将來會繼承這些領土,他應該見見他的祖父。胡安和瑪戈也應該去,對于家族的延續,這很重要。”
費爾南多六世表示贊同:“你說得對。這也會讓父親感到欣慰,知道他的血脈将得到延續。”
瑪格麗特一世思考片刻,又補充道:“我們也應該帶上小瑪麗。她是亞瑟未來的妻子,将來會成為西班牙的王後。讓她見見你的父親,好向他實際地展現英格蘭、蘇格蘭、卡斯蒂利亞與阿拉貢在共主治下的藍圖。”
……
當費爾南多六世走進父親的病房時,他幾乎難以置信那相對于寬大的病床顯得枯稿瘦弱的身軀屬于戎馬一生的費爾南多二世。躺在病床上的人面如金紙,當他看到兒子、兒媳與女兒進來時,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暗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