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5年12月18日,約克公爵胡安終于結束了他病痛纏身的短暫一生,終年一歲零八個月。瑪格麗特一世和費爾南多六世尚未走出喪子的陰霾,噩耗接踵而至:似乎是受到了孫兒夭折的打擊,費爾南多二世的病情急轉直下,于隔年的1月23日與世長辭,享年六十四歲。
胡安娜當場哭暈了好幾次,而遠在葡萄牙的瑪麗亞也為父親落淚哀悼。隻是她尚未從上一次生産中恢複過來便已再度懷孕,持續惡化的健康狀況使得她實在不适宜長途跋涉去往阿拉貢參加費爾南多二世的葬禮。
在加泰羅尼亞賓沃迪的波夫萊特修道院,費爾南多六世與瑪格麗特一世身披金絲刺繡绯紅緞面天鵝絨皇家鬥篷,由薩拉戈薩大主教為他們戴上象征王權的嵌珍珠寶石純金王冠。費爾南多六世接過代表司法權的權杖和寓意基督教世界統治的寶球,聽着大主教念出他與瑪格麗特一世再次加長的頭銜:
“蒙上帝恩典,費爾南多和瑪格麗特,阿拉貢、卡斯蒂利亞、萊昂、格拉納達、那不勒斯、西西裡、撒丁與納瓦拉的國王和王後,英格蘭與法蘭西的女王和國王,愛爾蘭領主夫婦……”
費爾南多六世與瑪格麗特一世在冗長的祝禱聲中對視,彼此的眸中閃爍着如出一轍的野心與抱負。
歐洲各國的使節紛紛前來吊唁費爾南多二世,并參加之後空前盛大的雙王加冕儀式,法蘭西國王弗朗索瓦一世的使者也在其列。費爾南多六世與之相談甚歡,法國使者随後給弗朗索瓦一世去信道:“緻吾主,阿拉貢的新王似乎并不想在他登基的節骨眼上節外生枝,他友好地承認了您對米蘭公國的宣稱,并邀請您前往瓦努永進行和談……”
……
加冕典禮後,費爾南多六世遵從父親的遺願,将靈柩送至卡斯蒂利亞格拉納達的皇家禮拜堂内,與他的妻子伊莎貝拉一世合葬。安葬儀式結束後,瑪格麗特一世帶着孩子們先行返回闊别已久的英格蘭。相比于來時,一行人中多了一個小瑪戈,小胡安卻在巴利亞多利德的聖保羅修道院内沉入了永眠。
費爾南多六世則繼續留在西班牙,處理王位更疊期間的繁雜國事。他與弗朗索瓦一世在瓦努永舉行會晤,簽訂了約定法占北意、西控南意的協議。眼見西班牙與法蘭西達成了和解,納瓦拉的卡塔利娜女王與胡安三世陷入了被法國抛棄、複國無望的深深恐懼之中。
自費爾南多六世強行兼并上納瓦拉地區以來,納瓦拉王室隻得在比利牛斯山以北的下納瓦拉繼續統治。孤注一擲的卡塔利娜女王與胡安三世企圖出兵恢複領土,于是在僅剩的以貝阿恩為中心的領土上召集了一支軍隊。這些人來自王國本來各個地區,不過總數不及千人。
由于有間諜向卡斯蒂利亞的西斯内羅斯大主教洩漏情報,納瓦拉軍隊在比利牛斯山被徹底擊敗。不久,因為這次戰役的失敗,以及外交交涉無果,胡安三世病逝 。臨死之前,他仍試圖要求自己的妻子卡塔利娜女王派出使者到卡斯蒂利亞,徒勞地要求費爾南多六世将王國及領土歸還。第二年,卡塔利娜女王也過世了。
繼承母親王位的恩裡克二世甚至未滿十四周歲,根本無力與費爾南多六世抗衡。正春風得意的他卻在這時收到了一則悲傷的消息:葡萄牙王後,阿拉貢的瑪麗亞于去年生下最後一個兒子安東尼奧後精疲力竭,一度出現精神錯亂的症狀。在她的小兒子夭折半年後,阿拉貢的瑪麗亞也溘然長逝。
至此,費爾南多六世尚在世的兄弟姐妹已經隻剩下姐姐胡安娜了。那段時間,姐弟二人經常坐在一起,追憶在父母膝下承歡、與兄弟姐妹作伴的童年時光。彼時的胡安娜還滿心滿眼都是對愛情的美好幻想,而費爾南多六世也絲毫未想到自己有越過兄長胡安繼位的一天,唯一的小小憂慮也不過是不知能否與未婚妻瑪格麗特·都铎結為真正心意相通的靈魂伴侶。
……
自瑪加麗塔誕生以後,接連都是親人逝去的不幸消息,直到1517年8月23日,喜訊才重新降臨。洛林公爵夫婦,安托萬·德·洛林與瑪麗·都铎的長子出生,是為洛林與巴爾公國的繼承人。安托萬·德·洛林為他取名弗朗索瓦,以向他的教父法蘭西國王弗朗索瓦一世和叔父朗貝斯克伯爵弗朗索瓦·德·洛林緻敬。
這一年年底,當瑪麗·都铎和安托萬·德·洛林帶着小弗朗索瓦訪問英格蘭時,費爾南多六世已經返回倫敦與妻兒團聚。
在格林威治宮舉辦的歡迎宴會上,瑪麗·都铎見到了她的外甥與外甥女們——六歲的瑪麗一世、五歲的亞瑟和剛滿兩歲的瑪加麗塔。瑪麗·都铎的内心一陣唏噓。遙想當年她出嫁之際,告别的還是外甥亞瑟和胡安,如今亞瑟仍在,胡安卻已長眠于西班牙的土地上,反倒是多了一個外甥女瑪加麗塔。
盡管在與姐姐伊麗莎白·都铎的通信中頻頻提到瑪麗一世,瑪麗·都铎還是第一次見到這個與她同名的外甥女。看到對方的第一眼,瑪麗·都铎就喜歡上了這個她在腦海中勾勒了無數次輪廓的小女孩。
“你好,瑪麗姨母。”瑪麗一世行了一個完美的屈膝禮,“歡迎你的到來。”
瑪麗·都铎蹲下身,與外甥女平視:“謝謝你,親愛的。你在英格蘭過得開心嗎?”
“是的,姨母。”瑪麗一世微笑道,“我很喜歡這裡。費爾南多姨父教我西班牙語、拉丁語和曆史,瑪吉姨母教我希臘語、科學和音樂。亞瑟有時候很調皮,但他是個寬容大度的好表弟。瑪戈表妹也很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