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菜看起來簡陋,但在石籠村隻有過年、紅白喜事和祭祀時才能吃得上一頓肉,可以說是相當豐盛了。
許是方才睡得不太好,喬聿沒有什麼味口。望着那一大桶的米飯,他轉身走向放着碗筷的櫥櫃,準備拿個小碗少吃一些,剩下的留着明早再吃。
在打開櫥櫃時,喬聿又怔住了。
櫃内擺着三副碗筷。
村長說,這個屋子自從他們離開後,一直空置着。
可是,他和母親住時,不需要第三副碗筷。
或許是誰放錯了?
喬聿取下一隻瓷碗,回身時陡然對上了一張放大的臉,害得他吓了一跳,手中的碗直接摔到了地上,碎成了幾片。
喬聿腦海中一片空白。
對方離得太近,視線的失焦讓他沒有立刻認出來人是誰。
直到那人後退了一步,喬聿才發現,站在他身後的,居然是躲在窗戶後面目光不善的青年。
當然,此刻他臉上的表情也絕對和友善沾不上邊。
“你是誰?你怎麼進來的?”
“滾!”青年沒有回答,而是惡狠狠地下了逐客令,“離開這裡!”
喬聿是個情緒内斂的人,雖然有些不高興,語氣尚算平靜:“過兩日我自會離開。”
青年的态度卻咄咄逼人:“現在就滾!”
喬聿抿了抿嘴,重新拿了隻碗,直接繞過青年,坐到木桌前,不再搭理他。
腿長在自己身上,他若不想走,這人還能把他架出不成。
青年見狀,還真沒辦法。大概是為了發洩,他經過喬聿身邊時,擡手将那碗雞湯掀翻在地。
“你!”喬聿脾氣再好,此時也有些按捺不住。
他拍桌而起,誰料那人居然頭也不回的走了。
喬聿是斷然做不出到别人家門口罵街的事情。他盯着地上的雞湯,生了好一會的悶氣,默默蹲下身将雞肉撿起來。
他怕三嬸看到會傷心,偷偷将肉在院子裡挖了個坑埋了起來,然後把湯碗洗幹淨,放回桌子上。
婦人第二天來時,喬聿已經醒了,剛打好了井水準備洗臉。
婦人走進屋内,看到幹淨的碗盆笑道:“留着給嬸子洗就是了,飯菜還合味口嗎?”
喬聿點點頭:“嗯,好吃。”
“雞湯味道怎麼樣?”婦人邊收拾邊問道,“我加了點藥草進去,可能和你在城市裡喝的味道不一樣。”
難怪湯的顔色有些發紅。喬聿心裡想着,嘴上含糊地回道:“嗯,我不讨厭那個味道。”
“那就好。”
婦人拎起籃準備離開時,喬聿忽然想到昨天的不速之客,忍不住問道:“三嬸,我來的時候,那個站在窗戶後面的人是誰啊?”
“哦,你說昀兒吧,他是村長的小兒子,傅昀。”三嬸道,“因為是老來子,村長和夫人都特别溺愛他。之前在外地念書,後來不上了,就回村裡了。”
“他若是做了什麼讓你不開心的事,你别放在心上啊。”
“沒有,”喬聿道,“隻是好奇随便問問。”
三嬸道:“祭祀活動明天才開始,你今天要是不想呆在屋裡,可出去轉轉。不過,不要往祭壇那邊跑,會觸怒山神的。”
“哎,好。”喬聿嘴上應着,心裡卻不太在意。
哪有什麼山神,都是圖個心理安慰的迷信罷了。
喬聿洗漱完,回到屋裡掏出手機。
原想着看看有什麼新聞,可石籠村裡的信号實在太差了,半天刷不出圖片,他隻能把手機又塞回口袋。
就在他有些不知道做什麼打發時間時,喬聿忽然想起,自己打工的便利店店長很愛喝茶。石籠村的山上有野生的茶葉,味道還不錯,也許可以摘些當作伴手禮。
喬聿立刻去找三嬸要了個背簍,帶了點幹糧和水往山坡走去。
臨走前,婦人又囑咐道:“不要往祭壇那裡去。”
喬聿點點頭。
其實他并不記得祭壇在哪裡。
印象中,小時候他曾和母親參加過村裡祭祀。但是沒過多久,母親下田時突然猝死。許是吓到了,他因此燒了好多天,再醒來後,那一段時間的記憶都變得模糊不清。
後來,一個自稱是他父親朋友的人收養了他,将他帶離了石籠村。
喬聿按着婦人指的方向,沿着崎岖的小路上了山。沒走多久,他便看到了茶樹。
此時正是摘春茶的好時候,嫩芽青翠水潤,帶着淡淡的香氣。
野生的茶樹并不是成片的,東一棵西一棵的胡亂長着,喬聿采着采着便走偏了。等回過神來,竟不知自己到了哪裡。
喬聿并不慌,隻要往山谷的方向走,總歸能回到村裡。
天色已經有些暗,他看了看背簍裡的茶葉,覺得差不多夠了,便挑了個沒那麼陡峭的斜坡往下走。
走到半路,喬聿忽然聽到了一聲奇怪的口哨。他不由停下腳步,好奇地尋找着聲音的來處。
突然,有人從他的後背用力推了一掌。失去重心的喬聿摔了下去,身影瞬間消失在了森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