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聿呆愣住了。
“沒有?”
“沒有。”明鶴羽俯視着村落,神情輕蔑。
一瞬間,青年心中五味雜陳。以前隻覺得可恨的事情,瞬間蒙上了一層荒謬的悲哀。
“既然沒有補品,我可沒那麼多時間浪費在此處,”明鶴羽道,“你有什麼想做的事情嗎?快點做完回去。《X日說法》的案子我才看了一半,還不知道誰是兇手。”
“我……”喬聿皺眉思索了一會,問道,“你能讓這些村民說實話嗎?”
“你希望他們主動去派出所認認罪伏法?”
喬聿點點頭:“嗯。”
“也不是不行,不過,” 明鶴羽話鋒一轉,“這事又不在契約的條款裡,我為什麼要管呢?”
“條件你開?”喬聿握緊拳頭,“能做到的,我不會拒絕;做不到的,我會努力去做。”
明鶴羽挑了下眉,語氣中卻沒有什麼貶低的意思:“蠢死了。”
不等青年再開口,男人又道:“條件先欠着,等我想好了再告訴你。”
“成交。”
明鶴羽歪着頭:“你想怎麼做?”
祭品逃跑的餘波并未完全從村裡散去,村民們相互猜忌着倒底是誰放跑了青年。
喬聿可以起疑,可以偷偷藏起證件現金,可以獨自解開繩索,但他絕對不可能從外面打開柴房的門。
所以,一定是村裡有人幫忙。
三嬸抱着兒子最喜歡的玩具車坐在田埂上,頭發淩亂,神情怨毒地望着來往的村民,嘴裡叽裡咕噜地不知念叨着什麼。
忽然,她的視線中出現了一雙陌生的腿。
倒不是看出來喬聿腿長又直,而是村裡沒有誰會穿這麼幹淨的牛仔褲下田。
三嬸慢慢起頭,在他看清來人的臉時,驚訝地愣住了。随即像發了瘋似地,站起身掐住青年的脖子,嘶吼道:“喬聿,你還我兒子的命來!”
“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你不得好死!”
“你還我兒子的命!”
喬聿冷不丁被勒住,正要掰開婦人的手,一雙十指修長、骨節分明的手先一步抓住了女人的手腕,用完全無法抗拒的力量将她的手從青年的脖子上拽了下來。
婦人氣勢不減,仍舊瘋狂地踢踹咒罵着。
“三嬸,”喬聿依稀記得幼時婦人端着米面蔬菜送到他家,熱情又開朗的笑容,眼睛漸漸酸澀起來,“難道我就不無辜嗎?我就該死嗎?”
三嬸神情冷漠道:“你又不是我的孩子,死了與我何幹?”
明鶴羽臉上的表情越來越難看,手上的力氣頓時失了分寸,婦人疼得大喊了一聲。然而附近的村民似乎完全沒有注意這裡發生了什麼,依舊低頭忙着自己的事情。
喬聿趕緊勸阻道:“明鶴羽,不要殺人!”
“喬聿,她都不在意你的死活,你卻還要為她求情?”男人嗤笑道,“你當你是聖人嗎?”
“我不是為她求情,”喬聿握住明鶴羽的手臂,“我隻是不想你殺人。”
“我不懂你們妖怪的事情,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因果報應,會不會業障纏身;但我想,你既然不吃人,殺人總歸不是什麼好事吧。”
“妖怪?”婦人似乎聽到了什麼可怕的詞彙,她立刻将目光移到了男人身上,“不可能!這裡有山神保佑,不會有妖怪出現的!”
“是嗎?”
明鶴羽尾音未落,肉眼可見的黑色煞氣從他身後直沖雲霄,似是張牙舞爪的惡鬼。
婦人被吓得尖叫起來,慌忙跪在地上,不停地磕着頭,口中用方言反複念誦着一句話。
明鶴羽擡手捏住了婦人的臉,笑道:“你在求你的山神來救你嗎?省省吧,别說神了,這裡連鬼怪都沒有。”
“你說謊!山神大人一定會保護我的!”
喬聿此時真有些疑惑了。
村裡從未有人傳教布道,除了五年一次的祭祀外,也沒舉行過其他鞏固教義之類的活動,否則耳濡目染下,不應該有傅昀這個異類。
那麼,他們為何對山神如此深信不疑,甚至願意強忍悲痛,殺子弑親?
“三嬸,你見過山神嗎?你就信他會救你?”喬聿試探道。
婦人瞪圓了眼睛:“我自然是見過山神的!”
喬聿故意道:“該不是有人糊弄你吧?”
“糊弄?村裡老一輩的人都見過?那是神迹!是人不可能做到的神迹!”婦人臉上的虔誠似癫似狂,“那一定是神!”
喬聿與明鶴羽對視了一眼。
“有意思。”明鶴羽放開婦人,也不再隐藏兩人的身影。
他們現身後,田間的其他人仿佛從夢中驚醒一般,緊張又驚恐地望了過來。
死的是三嬸的孩子,其他人對于喬聿的逃走反應沒有那麼大,但無法忽視他身後男人帶來的恐懼。
明鶴羽擡手,憑空将幾十米外的兩個村民瞬間抓到了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