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娟皺着眉似是在思索,有意無意地啃着指甲,顯然有些焦慮:“他天天在外面開大車拉貨,有時候十天半月不回家,也不會特意和我說去哪了,吃啥了。”
喬聿安撫道:“您别急,再想想,你老公身上是什麼時候開始出現異狀的?總不會是突然就這樣了吧。”
何娟喃喃道:“什麼時候?什麼……時候?”
她自言自語了好一會,不确定道:“其實他前天回來的時候,身上就有些味道。”
“隻是跑車的人經常三五天洗不上澡,也很正常。”
“他說累,不想洗了要先睡覺。我嫌他身上髒,換到了客房休息。”
“昨天中午看他沒起,我就直接去上班了,等回來後,他……他就……”
何娟又忍不住抽泣起來。
喬聿現在也就對妖鬼精怪之類的存在有個初步的概念,沒有什麼特殊能力,這次來隻是了解下情況,并不能做什麼有效處理。
可看到對方哭泣的樣子,就這樣直接離開他心裡又覺得怪難受的。
喬聿隻能将求助地目光移向明鶴羽。
明鶴羽似是早有預料,在喬聿看過來的一瞬間,舉起手起,指了指屏幕上最新款的遊戲主機,張了下嘴,無聲道:“我要這個。”
喬聿想了想今天的螃蟹,牙一咬,用力點了下頭。
被痛苦包圍的何娟并沒有注意到兩人的小動作,隻是看到明鶴羽忽然走到了床邊,将手按到了她丈夫的額心。
幾乎同時,明鶴羽臉上的神情突然變了。
喬聿從來沒見過明鶴羽露出這種表情,冷酷中夾雜着深深的厭惡,看了就讓人心驚。
他平日裡的那些甩臉子,簡直就是在玩鬧。
“你丈夫,平日都運些什麼貨?”明鶴羽斜睨着女人,冷聲問道。
何娟被他的樣子吓到了,結結巴巴像是犯錯似的回道:“應該就是些建材、沙土之類的吧,公司接什麼活,他就拉什麼。”
“那沒有活的時候呢?會不會私自做些其他的?”
何娟一臉茫然:“這、這我也不清楚。”
喬聿猜明鶴羽多半是發現了什麼,忍不住問道:“怎麼了?”
何娟聞言,立刻瞪大了眼睛:“您、您是找到原因了嗎?”
“照理說,隻是被妖氣侵蝕,不應該發作的如此迅速。”明鶴羽頓了頓道,“除非他身上,本來就招了一堆,恨不得啖其肉、飲其血的——怨靈。”
随着明鶴羽的聲音落下,一陣陣凄厲的,好似嬰兒的尖叫聲頃刻間充斥着整個房間。
不知明鶴羽用了什麼方法,昏黃的燈光下,兩人看到無數雙目赤紅的黑影用力撕咬着床上的男人,每咬一口都會從他的身上扯出紅色和金色的細絲,細絲慢慢融進黑影之中,像被吞噬了一般。
何娟駭得後退了幾步,癱坐在地上,顫聲道:“這、這是什麼?”
明鶴羽打了個響指,房間内景象與哭聲瞬間停了下來,隻剩下愈發另人作嘔的惡臭。
“如果隻是妖氣,我還能處理,但是怨靈隻能找那兩位了。我出手的話,它們就沒有輪回的機會了。”
何娟聞言,立刻道:“都是些畜生,輪不輪回的有什麼關系,麻煩您快救救我老公吧!”
喬聿有些反感女人的态度,試圖勸說道:“您這話也……”
然而不等他把話說完,明鶴羽拉着他,一個閃身直接離開了房間。
兩人坐在羽船上往别墅區飛去。
明鶴羽依舊陰沉着張臉。
喬聿雖然不喜歡何娟的話,但想着她的處境确實可憐,猶豫了許久,小聲開口道:“其實,老一輩的人的觀念和我們不一樣,他們對貓狗……”
“閉嘴。”
喬聿偷偷觀察了下明鶴羽的表情,換了個話題:“他身體變成那樣,是因為怨靈撕咬讓妖氣更容易進入嗎?”
聽到喬聿隻是問妖靈相關的問題,明鶴羽的臉色稍稍緩和了些,但表情依然很臭:“準确來說,這二者算是相輔相成。”
“你看到那些怨靈啃噬的線了嗎?”
喬聿點點頭。
“那些是男人的命線和運線,在沒有吃完前,他不會有生命危險的。”明鶴羽冷笑了一聲,“也就是影響影響他的壽數和氣運。”
“雖然我們能看到亡靈,但實際上人和靈是屬于兩個不同層面的東西。你可以想象成兩個世界疊在了一起,不過重合的地方是透明的。”
“因此,在沒有外力打破‘界’的情況下,人觸碰不到靈,靈當然也傷不了人。”
喬聿聽到這裡,似是想到了什麼,不由往前傾了傾身體,略微激動道:“是不是因為你說妖氣?”
“是。”明鶴羽将視線投向遠方,月光落在他身上,蒙上一層淡淡的光暈,模糊了人與天空的界線,看着仿佛要融進去一般,“有修為的人類、精怪,本就是腳踏兩界的存在。”
明鶴羽豎起食指,随着他指尖的妖氣溢出,喬聿看到他的身前居然浮現出一隻圓滾滾的幼鳥。小鳥閉着眼睛,慢悠悠地浮在空中,似是睡着了一般。
明鶴羽用指尖揉了揉它的肚子,小鳥哼唧了一聲,背過身躲開了。
喬聿忍不住湊上前,也伸出了手,小心翼翼地摸了下。
明明是半透明的模樣,他卻能感受到羽毛絨絨的觸感。
“我摸到了!”喬聿驚喜道。
“因為我替你打開了‘界’。”明鶴羽道,“妖氣破壞‘界’,使得靈與人能夠接觸,而怨靈的攻擊又助長了妖氣的侵襲。”
喬聿點了點頭,感歎道:“難道古話說,多行不義必自斃。”
明鶴羽沒有接話,隻是神情柔和地注視着面前的小鳥。
喬聿隻得繼續搭話道:“它既然死了,怎麼沒有去輪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