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硯書的話音剛落,一旁的侍書就走上前去,一把拽走了柳兒頭上的東珠钗,如墨一般的長發瞬間就潑灑下來,跪在地上的衛柳兒痛呼一聲。
“殿下恕罪!”魏澤遠見狀俯身長拜,忙着解釋,“柳兒,柳兒隻是個内宅婦人,是個不識貨的,殿下看在她無心之失的份上,放過她吧!”
季硯書看着跪在下面的魏澤遠,剛要說出口的話突然頓了頓,心想這個衛柳兒也真是個曠世奇才,那魏澤遠好歹是正經讀過幾年聖賢書的,竟然也袒護她到了這個地步,甚至肯過來觸季硯書的黴頭。
“無心之失。”
季硯書慢慢重複這幾個字,眼神緩緩掃過跪在地上神情驚懼的小柳兒,冷笑一聲,“魏大人這句話我就聽不明白了,東珠可是我托人送去的,整個京城裡但凡是個開門做生意的首飾鋪子,總沒有私自将客人的東西賣了的道理吧。”
這話說的就很直白了,這都上趕着去明搶了,還“無心之失”,那不是睜着眼說瞎話嗎?
魏澤遠抿抿唇,知道此事不能善了,隻能讓心愛的美妾吃些苦頭了。
他心想,這小公主不過是來耍耍脾氣,左右不過一頓闆子,讓府裡的下人們下手輕一些,總能糊弄過去,于是他擡起頭來看着季硯書的眼睛,試探着詢問道:“那,依照殿下的意思……”
聽見自家大人有松口的意思,跪在一旁的柳兒先是小臉一白,但她也是個聰明的,知道座上這位怕是位高權重,自己得罪不得,于是也低下頭來,沒吭聲。
“陛下禦賜,親王舊物,給你幾個膽子敢私自拿走?我還不知道什麼時候一個勾欄瓦舍出來的娼妓,也有資格碰我的東西了!”季硯又靠回椅子上,似笑非笑,“大人還好意思問我的意思?”
她瞟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兩個人,心道幸好這個魏二郎真的把那個妓子放在心上,要是對方直接無所謂的将柳兒丢給季硯書處置,她可真的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隻見跪在下面的柳兒突然一叩首,高聲道:“奴婢知錯了,但憑殿下責罰!”
季硯書一挑眉,但也沒接那柳兒的話,将茶杯放在桌上不輕不重的磕了一下,發出一聲脆響,她掀起眼皮看了魏澤遠一眼,問:“大人聽見了?”
魏澤遠也跟着叩首:“但憑殿下作主。”
“好。”季硯書應了聲,接着不鹹不淡的朝着下面吩咐下去。
“杖殺。”
此話一出,不僅地上跪着的兩人,就連一旁坐着看熱鬧的宋長昭都愣住了,堂上一時間竟然無人說話。
季硯書見半晌沒人應聲,有些好奇道:“怎麼着?難不成是我這話說快了,諸位沒聽清楚不成。”
這句話剛一出口,季硯書從府上帶來的那些充場面侍衛們就好像得了什麼命令一般,紛紛動起手來,将倒在地上已經不會說話的小柳兒往外拖,順便招呼着外面的下人們出去,将院門落鎖,沒一會兒,屋子外面就傳來了凄厲的慘叫聲。
季硯書這才緩了緩臉色,輕聲細語道:“魏大人還跪在地上做什麼?快些起來吧,這可是折殺我了。”
魏澤遠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似乎還有點沒反應過來現在的狀況,聽着屋外的慘叫,他哆哆嗦嗦地說:“殿下,殿下。”
見季硯書并不理他,魏澤遠竟不顧外面人的阻攔,沖到院子裡,将那些小厮都推搡開,大喝一聲:“我說别打了!都住手!”
外面那些人被他一嗓子唬住,紛紛停下了手,凳子上的柳兒還在哼哼唧唧地叫喚,身上還沒見血。季硯書冷眼旁觀,和魏澤遠盛怒地視線對上。
“臣有錯處,總有陛下來說我的不是,尚書府哪裡是殿下能濫用私刑的地方?”那魏澤遠怒目而視,看着季硯書,“柳兒現在是我的妾室,良民身份,怎能随意動手打殺,殿下難道都不把大祈律法放在眼裡嗎!”
“我時間有限,不想為了一個奴婢與小魏大人多費口舌。”季硯書端坐在首位上,聞言一動也不動,隻是輕飄飄地說:“說句大逆不道的話,整個上京城,沒有我不敢管的事,也沒有我不能砍的人。”
魏澤遠怒極,喝道:“季硯書!”
“這還了得,有沒有規矩了!”季硯書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指揮着身邊剩下的人,“來人,給我把他拉開,接着打!”
侍書聽了她的話,立馬上前幾步拽走了魏澤遠,她是從小跟着季硯書練過來的,很有些功夫,不費吹灰之力就将他拎了起來制住。剩下的人看見殿下發怒,也不敢耽擱,抓緊時間一擁而上。
慘叫聲又響了起來。
季硯書收了聲,轉過頭看了一眼臉色慘白的宋長昭,不由得心裡唏噓。
魏澤遠為了一個小妾能做到這個地步,就可見她在這府上過的都是些什麼鬼日子。雖然魏澤遠鬧得越兇,對季硯書就越有利,但是真親眼看見了,也難免替長昭不值得。
她剛要出聲說些什麼,就見外面的侍衛走進來,“殿下,斷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