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侍書這平平闆闆的一句話,卻不知為什麼戳中了他的心,讓他第一次被誇的不好意思起來。
侍書卻沒什麼波動,她似乎還有事忙,站起身就要出門,臨走前突然想起了什麼,回頭建議:“你要是不想挨打,也許可以去問問殿下,長甯王府武将世家,教你點保命的功夫應該不成問題。”
青鸾道了聲謝,侍書似乎就是随口一提,也不管對方有沒有聽進去,徑自出門走了。
倒是青鸾一直坐在侍書房間裡的雕花木凳上,腦子裡回想剛剛侍書說的話。他将剛剛那一節手臂又翻開來看,大臂上的猙獰傷口其實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但是當年被打斷的骨頭卻因為沒有好好醫治,落下了這一段殘疾。
他又想起季硯書對他說過的話。
“既求我救你,那就自己掙紮出一條活路來。”
他這一輩子都在尋求活路,娘要他幹活他就幹活,老鸨讓他做官妓他就做官妓,殿下要他當管家他便當管家,并不因為什麼,他命賤,沒什麼可選擇的餘地,所以任人擺布。
但現在不一樣了,完全可以不必這樣。
青鸾将那一瓶傷藥珍而重之地放進自己懷裡,把那一匹錦緞在自己屋子裡放好,轉身又朝着演武場走去。
等他到的時候,季硯書已經将小皇孫哄得心滿意足,帶着小木劍和一肚子好吃的糕點蹦蹦跳跳離開了。她自己則是拿起架子上的重劍,将剛剛教給盛晏的一套劍法又自己練了一遍。
這套劍法季硯書五歲就會了,小時候總是心浮氣躁,不耐煩一遍一遍地練死東西,吵着要和别人過招。最後老長甯王被她吵得沒了辦法,特地找了休沐的一個下午,将季硯書拉到演武場比劃,季硯書用鐵劍,老王爺用樹枝,揍服了才算完。
從那以後,季硯書就再也不敢嚷嚷着和人比試了,老老實實練她的劍譜。
季硯書舞完一套,覺得神清氣爽,心裡記挂着那封軍報,轉身就看見在外面不知道已經等了多久的青鸾。
她踱步過去:“怎麼了?”
青鸾踟蹰半晌,這才扭扭捏捏地說明來意。
季硯書聽着那人說要習武,沒什麼太大反應,隻是看了一眼他這小身闆,問了他一句話。
“根骨太差,起步太晚,即便從今日開始刻苦勤勉,除了勉力自保,也未必練得出什麼名堂了,就算這樣,也要學麼?”
青鸾不假思索:“要。”
季硯書聽了卻笑:“好,那你跟我來。”
二人來的地方不是别處,正是季家兵器庫。
“既然不是追求上等武功,那邊也不必學的樣樣精通。”季硯書将對方領進來,伸手指了指面前五花八門的兵器。
“你先在這裡找好趁手的兵器,我自按照技巧教你就是了。從今日開始練,熟習一門兵器還是不難的。”
青鸾點點頭,随着往裡面走去,季硯書邊走邊說:“你底子太差,力量也不會太強,太重的兵器對你來說反而是累贅,倒是輕巧些的好。”
說着就從架子上挑出許多輕巧的小玩意:陰陽劍,小皮鞭,匕首,短劍……
青鸾一個一個試了,季硯書撐着腦袋在一旁看,卻都覺得不甚協調。見對方将一把金光璀璨的小匕首放在一邊,季硯書皺着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你跟我來。”
青鸾聞言老老實實跟上,卻沒想到季硯書将他帶進了自己院子。
陳清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許是為了前些日子季硯書許諾給他的醫書殘本。侍書在一旁幫季硯書鋪床,見到兩人來也沒驚訝。
季硯書走進屋子裡,從床側摸出一把劍,扔給青鸾:“你試試這個。”
青鸾接住,當即就覺得此劍不同尋常,劍身要比尋常寶劍薄許多,但是劍刃更加鋒利,劍柄更短一些。他将劍從劍鞘種拿出來,劍銘“水色”,乃是一把做工精巧的軟劍。
青鸾見季硯書将這把劍放在身側,就知道必是珍貴之物了,于是雙手奉上:“劍是好劍,但委實過于貴重了。”
季硯書笑了一聲:“貴重是自然的,這是我父王在世時為我鍛造的寶劍。但這也不是給你的,我看你使軟劍不錯,這劍你先拿去用,等我得空,再給你尋一把就是。”
聽了這話,青鸾也不推辭,就聽季硯書又說:“但我最近事忙,也沒辦法從頭教你。”
她糾結的看了一圈,目光落在一旁整理的侍書身上:“這樣吧,侍書每天卯時起床,要練一個時辰早功的,你跟着她學,先把身子骨練起來,我再教你使劍。”
二人應是。
等人走了,時春才在旁邊出聲:“殿下呀,你怎麼不在早上教青鸾公子練劍呢?下午練的話,咱們的點心什麼時候吃啊。”
一旁沉默半晌的陳清用一種憐愛的目光看向時春,冷不丁地出聲:“小丫頭,你什麼時候見你家殿下卯時起過床呢?”
季硯書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