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人怎麼回事!快放開我師兄!”矮個兒修士不悅地瞪視着令绯,他面容靈秀身形清瘦,睜大眼氣惱的模樣分外可愛。
“喲,小東西長得真不錯。”魔禁在木簪裡指指點點。
令绯恍若未聞。
他一動不動地摟着仙師,側臉緊緊地貼着仙師溫暖的側頸。蒙眼的雪緞已經變得濕漉漉,濕痕摩擦在祈徵皮膚上,使得他出招的動作驟然頓住。
“這位道友,”祈徵握住他的手臂,将人緩緩地撕下來,“你怕是認錯人了。”
令绯定定地看着祈徵,連眨眼都不舍得似的。
“哎呀哎呀,可憐呐,人家都不認識你了!”魔禁幸災樂禍,隻要令绯吃癟他就無比開心。
“你瞅瞅你,那話怎麼說來着‘一往情深深幾許,幾年之後變垃圾’。”
“閉嘴。”令绯皺了皺眉。
“道友,你的燒餅多少靈石?我賠給你吧。”見這人都哭了,祈徵也沒有再介懷,他看着地上那個滾了兩圈碎成七八塊兒的大燒餅,從儲物袋掏出五枚中品靈石。
“不知這些可夠?”這麼尺二寬的大燒餅應當不便宜。
令绯不理魔禁“快收啊快收啊!”的叫喊,擡手取下兜帽,理了理頭上墨玉簪,躬身向祈徵極為鄭重地行了一禮。
“這位仙師,在下方才冒犯了。”
祈徵連忙扶起他:“不必如此,況且是我撞掉了你的餅。”
他們兩個互相寒暄時,擡晴正和系統聊得熱火朝天。
“你說這個就是應龍?”擡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應龍怎麼瞎了?”
那他的臉蛋優勢還有什麼用?
系統說:“應龍我不會認錯,至于他的眼睛,他沒瞎的時候也沒看上你的臉,你應該靠人品才能打動他。”
擡晴嗤笑一聲:“我有那玩意兒嗎?”
系統:“……”
“這些靈石還請道友收下。”祈徵将五枚靈石塞進令绯手裡。
令绯心中略有堵塞,仙師果真是完全忘記自己了嗎?可要讓他摘下雪緞,他又不敢,害怕讓仙師看到自己那雙血紅的眼睛。
他不想讓仙師知道自己修了魔道。
祈徵将靈石塞入他手心,目光一動,卻掃到這人腰間一枚小巧漂亮的熟悉香囊。
祈徵眉心一蹙,又仔細地看了看,心中疑窦漸生。他神識進入儲物袋,翻找幾遍,果然不見那隻和自己成對的儲物袋。
這一對儲物袋皆是六階,當初乃他冠禮之日,掌門師尊托人煉制的。原本主材料是一朵住火蓮,可那朵蓮花恰好生于極寒之地下的熔岩之中,天生冰火成雙,因此煉得這麼一對兒儲物袋。
自己沒用過的那隻何時到了這個陌生修士手上?
“道友這儲物袋倒是漂亮。”祈徵斟酌着開口道。
令绯正沮喪怎麼和祈徵說起自己和他的往事,聽見這話,還以為祈徵認出自己了,頓時眉開眼笑,解下儲物袋捧到祈徵眼前。
“仙師原來在和我開玩笑,”他唇角翹起笑意融融,原本冷淡的氣質頓時冰雪消融,“這五年來我我一直帶着它,保存得很好,你看,還沒有任何破損呢。”
祈徵恍然大悟,便知又是那年秘境的往事,自己竟不知何故把這樣重要的東西送于此人,想必那時他很喜歡這個人吧。
他有些憾然,對滿目期待的令绯抱歉道:“我那年受了重傷,神魂有損,所有事情一概不記得了。”
“想必那時我們是至交,今日相逢亦是喜事一樁,這大街上終究多有不便,我們去——”
令绯遲鈍地意識到自己聽到了什麼。
他看着祈徵張合的嘴,目光卻無法聚焦,周圍的景象與聲音仿佛瞬間離他而去。
不記得了?
什麼叫不記得了?
他不僅是忘記了我的長相,而是那些相處的日子、歡聲笑語的快樂、長達三月的陪伴、引導入道的恩情……全都在他那兒消失了?
那我拼命活着回來,又有什麼意義呢?
祈徵話音霎時消弭。
眼前人早已淚流滿面,雪白的緞帶下,淚水順着下颌滴落在地,落地有聲。
明明記憶全無,祈徵竟然情不自禁地胸口悶痛,他慌忙擡起衣袖:“你……你哭什麼?”
令绯低頭看着他衣袖上那抹濕痕,連忙迅速擡袖擦幹自己的臉,他笑起來:“仙師見笑了。”
“往事如煙散,我一時怅惘罷了。”他笑着說道。
祈徵看着他的笑臉,緩緩地蹙起眉。
笑的太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