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口有些難受,拿起酒壺塞到令绯手裡,勉強笑道:“紫荊閣青履仙子們釀造的極品抱青。”
令绯其實看得見。
他看到了祈徵方才的神情,不禁在心裡歎了口氣。
手指緩緩地撫摸着酒壺上凸起的紋路,是一個“青”字。
令绯心裡的苦澀和這辛烈柔和的酒液格格不入。酒是喜慶之酒,然而他正為自己的謊言承受着折磨。
他騙了祈徵。
令绯不想這麼做,然而他必須這麼做。
祈徵乃世人皆知的正道天才,嫉惡如仇長劍無情,對待邪道和魔修都向來毫不留情,更何況他一個身具異族魔氣的人?
或許祈徵會猶豫,不願殺了他,可令绯絕不願祈徵承受千夫所指。倒不如徹底瞞着他,到時若是實在兜不住,便與祈徵一刀兩斷。
他誓不拖累祈徵。
令绯原本徘徊在妖域邊緣,靠采集妖域内豐富的靈藥煉丹謀生,他一身魔氣,根本沒臉來見祈徵。
然而祈徵即将在明鏡台大比後結契,這消息傳得大疆南北人盡皆知,令绯還是沒忍住,花光盤纏尋到殷率城中。
他想的是,要親口對仙師道一聲喜,然後立刻滾得遠遠的。
可是見到祈徵的臉的那一秒,他腦中一片空白,等他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期期艾艾地報出與仙師的過往。
仙師忘記他了,這其實……其實也不要緊。
最主要的是,令绯發現祈徵一點都不開心。
且他明确地感受到祈徵身上氣息有些混亂,似乎是被誰污染了似的。令绯知道擡晴與不少人睡過,可祈徵也不像是因為和擡晴雙修被染上那些雜亂氣息。
他身上有一股晦澀沉悶的氣,令绯身體中的魔氣很是喜歡。
這讓令绯心中擔憂,于是他沒有拒絕祈徵的邀請,直接跟着他回了清稽山,還厚臉皮地住在祈徵院子裡。
今日三兩句交談,令绯不禁開始擔心祈徵是不是生了心魔。
他的心态極其安定,但是又隐隐有一種踩在懸崖邊瀕臨崩潰的感覺,憑借着道心勉強壓制,可令绯覺得他這樣實在痛苦。
祈徵難受,他也跟着難受。
令绯捂住胸口,一陣刺痛,比起魔氣與龍血的厮殺來說如同兒戲,可他知道這是祈徵又胡思亂想了。
“催莺,今日怎麼不見嫂子來找你?”他随口問道。
“嫂、嫂……嫂子?”祈徵呆愣住了,結結巴巴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令绯擡眼帶笑:“怎的?你較我大十多歲,不許我叫你道侶嫂子嗎?”
祈徵深深地蹙起眉,話音猶豫:“你……你這樣叫我心裡不舒坦。”看到令绯笑顔如花,他心髒上像沾了貓毛似的。
令绯:“好好,我不叫了,那……你的師弟,今天會來找你嗎?”
“應該不會,昨日他并沒見到重西,今日定是要去白雀峰問罪的。”祈徵淡淡道。
魔禁忍不住插了句嘴:“你這好兄弟真夠慘的。”
卻不想令绯竟然回他了。
“催莺心性單純,總被那個人欺負。”令绯說。
魔禁:“……”
你要不要聽聽你小子在說什麼?
祈徵這家夥可是曾經用計中計端了他們魔宗十幾個堂口,一劍削掉數十個魔修腦袋後用衣袖拭劍,整個白袖子都吸飽血迹的狠人啊!!!
祈徵要是單純,那他們家少主就是壓根沒有腦子的蠢蘿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