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做出判斷地前一秒,浪猛拍而來。
尤承則心下一滞,他猛然背過身子,大掌狠狠扣着褚黎的頭。
蓦然間,兩具身子被浪推入斜坡之下。
尤承則變換了好幾個姿勢,死死地将褚黎護在了懷中。那臂膀上挽着的背包,好幾隻毛茸茸也面露慘色,互相摟緊着,生怕被浪拍走了。
在巨浪之中,人類再怎麼強大也無法抵擋其來勢洶洶。
短暫的幾分鐘裡,尤承則的背部已經撞上了好幾處樹木和岩石,他身上的衣物早已被銳利的枝丫扯破,劃出了一道極為吓人的傷口。
而懷中的褚黎,被男人幾近摟緊胸膛。就連背包裡的毛茸茸,即便害怕也在下意識地往褚黎這邊靠近。好似如此,便能盡力讓自己的主人不受傷害。
尤承則等人不受控制地往斜坡下滾,直至他的身後撞上一堵厚牆,他才反應過來他們早已逃離了洪澇重災區。
他咳嗽了好幾聲,潦草地擦了擦眼前的淚水,終于看清楚了天際的将出未出的月亮和懷裡已經昏迷不醒的褚黎。
尤承則稍稍松懈的心間再次懸挂起一顆大石頭,他眼尖瞧見牆後的山洞,極為迅速地将褚黎公主抱起進去了。
男人小心翼翼地将她放至地面,随後俯身至她跟前,顫抖的雙手謹慎地解開她的衣領,雙手交疊在她的胸前,有規律地按壓着。
這樣的努力并未起任何作用。
褚黎的臉色依舊蒼白,嘴唇緊抿,毫無反應。
尤承則心裡亂亂的,雖然平時覺得這女孩叽叽喳喳聒噪得很,但相處了這麼久以來,他确實對她好感不少。眼下看着她如此遭罪,尤承則壓根無法忍下心見死不救。
他盯着褚黎發白的唇,擡手掐住她的鼻子,俯身,覆上了她的唇。
一呼一吸。
如此反複。
約莫着四五分鐘,地上的褚黎終于咳嗽了起來,胸腔處積壓的水從嘴角咳嗽而出。
尤承則稍稍松懈了下來,垂眸,輕喚了好幾聲女孩的名字。
回應他的依舊是一片沉默。
尤承則眉宇緊皺,忽地便想到了能治愈的布偶。
他猛然轉過頭,正想抱着小布偶讓它過來治療。
幾隻小型的毛球早已蜷縮成一團,眼睛緊閉,渾身顫抖。大型的幾隻毛茸茸狀态倒也還好,勉強能夠維持住自己的意識。
目睹此景的尤承則瞬間就靜默了。
他倒是忘記了,須彌大陸的毛茸茸召喚師,一旦和毛茸茸達成契約,主人的身體狀況也會影響到毛茸茸,特别是那些體積偏小,沒有攻擊力的靈寵。
尤承則心亂如麻,他低頭撫摸了幾隻毛茸茸,歎道:“怎麼和你家主人一個樣,笨死了。”
都不知道好好保護自己。
他剛說完,身側的那隻老虎便看了過來。
它哼唧了好幾聲,似是在表達對于這句話的不滿。
尤承則扯出一抹疲憊的笑,擡手請拍了拍他的小腦瓜,随後又看向地上的褚黎。下一瞬,也不管毛茸茸們聽不聽得懂,交代道:“你們好好守在這兒,我去外邊看看。”
靠的最近的老虎,用自己的腦袋蹭了蹭他的掌心。
随後,他便邁開步子,走至褚黎身側,伸出舌頭在褚黎的胳膊上舔了舔。
喉嚨處還發出一陣若有若無的嗡鳴聲。
下一秒,它便趴在了地上。緊接着,另外幾隻也趴了下來。
它們自己狀态說不上太好,但卻用自己的身體化身為肉牆保護着褚黎到最後一刻。
有了靈寵們的幫助,尤承則安心了不少。
他将身上背包卸下,拿了些沒有被水沖毀的糕點放在毛茸茸身側,又摸了摸才邁開腿離去。
山洞之外,方才的巨浪已經平息,唯有狂風和遠邊殘留的烏雲還在作亂。
尤承則來不及多想,他憑着對年來的經驗,順着斜坡而走,撿了不少樹枝和野果。
斜坡的地勢崎岖不平,尤承則身上負了傷,一連下來好幾趟,他的體力也跟着吃不消。
後背隐隐作痛,尤承則咬着唇邊,忍耐着身上的不适感。
這一猛浪不僅讓他新添了傷,還讓他曾經的舊傷一帶而出。但想到還在山洞裡的褚黎,他來不及思慮自己,機械式地重複着撿拾的動作。
直到他的兜裡揣了不少樹枝和果子,他才按照原路返回。
彼時,尤承則的步子早已紊亂不平,就連眼前的一切也開始重影了起來。
他扶着樹幹,狠狠搖了搖頭。
随後又不耐地輕啧了一聲,掏出小刀在它剛恢複好的手掌上劃了一刀。
刹那間,傷口綻開,鮮血沽沽而出,疼痛随之而來。
尤承則緊緊握拳,指尖觸碰到傷口也沒有停手,似乎這道傷疤,并非化在自己身上一般。頃刻間男人的視線從迷茫轉化成清明。
他在放血,以求自己能夠保持相對的清醒與理智。
這一系列的動作之後,尤承則拖曳着步伐往回走。
約莫着半個小時,終于見到褚黎和她的靈寵。
尤承則在那一瞬間長舒了一口氣,紊亂、慌張不安地心跳在那一刻似乎尋找到了能夠逼瘋的安全港,瞬間便安定了下來。
他快步走上前。
面前的幾隻毛茸茸嗅了嗅鼻子,立刻擡起頭。
羊駝最靠近背包和尤承則。
它虛弱地擺了擺尾巴,最後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伸出爪子在背包裡扒拉出一個急救包。它用小嘴叼到尤承則面前,腦袋還不忘對着尤承則受傷的那隻手蹭了蹭。
接過那隻急救包,尤承則還有些恍然。
他因為早就習慣了身體的羸弱,也早就看淡了生與死,對于急救包之類的東西向來不屑一顧。
它會出現的原因,是因為褚黎的精心準備。
是因為預判到這一路自己和毛茸茸會受傷,還是說本來這個急救包就是為他尤承則而準備的?
尤承則乍然愣在了原地。
他對于自己的想法感到尤為奇怪,這隻這麼多年來他從未有過的情愫。
意識到不對勁,尤承則強迫自己瞬間回過了神來。
他來不及給自己褚黎傷口,打開急救包随便饞了幾根繃帶之後,便俯身擠出藥膏給褚黎準備上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