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黎雙眸驚慌失色,身體的失衡感越發沉重,入目之處皆為紅色的鮮血。
失聲的無力感以及身上的疼痛令之絕望不已。
然而下一瞬,她忽然跌入一個有力又溫暖的懷抱之中。
褚黎一怔,身上的疼痛驟然消失,模糊的視線之内,微風輕撫過臉龐,泛着的紅色光暈瞬間消散。
映入眼簾的是尤承則那張蒼白的臉龐。
他額前的發絲微長,恰好遮住眉心,撒落的月光之下,那雙深邃的眸子猶如繁星閃爍,格外的溫柔耀眼。
唯獨那一對緊皺的眉宇。
這會兒的褚黎,因為慣性和害怕,下意識地摟緊了尤承則的脖子。好半晌反應過來剛剛發生了什麼,看清楚面前的尤承則,她心裡莫名踏實,于是湊近到尤承則耳側,張嘴正準備說話。
忽地,大腿部傳來一道狠勁。
褚黎雙眼微滞,傻乎乎地看向始作俑者尤承則。
她腦子裡飛過好幾聲質問,譬如,“尤承則,本大小姐的腿也是你能抓的?”、“尤承則,男女授受不親,這個道理你懂不懂?!”、“尤承則,我的精神損失費你必須得加倍賠償給我!”。
然而這些話才過腦子,便被一道熟悉的聲音打斷,瞬間封沒于口中。
“貴客們,為何到此處來?”
是江希之的聲音。
褚黎蓦然心下一緊,摟住尤承則脖子的手更為一緊。
想到剛剛四姐妹說的話,褚黎才驚覺自己做了什麼事情。她不僅翻了牆,還看到了院子裡奇怪的娃娃,更尴尬的是,還被鎮長本人撞見了。
褚黎餘眸往外瞥,卻發現方才站着的四個姐妹早已消失不見。
這座荒蕪又吓人的有甯院,隻剩下尤承則和她。
被騙了!
褚黎暗自輕啧了一聲,正準備開口說話。
下一瞬,她覺得自己的後背被人有規律地拍了拍,緊接着,尤承則略微沙啞的嗓音打破長久的寂靜,“抱歉,沿途而來,無意闖入。”
尤承則并沒有放下褚黎,他緊緊地抱着女孩,順勢還微微鞠躬,似乎是又想到些什麼,鮮少說話的人竟然特地補充說:“她過來時受了傷,見此處有庭院,病急亂投醫了。”
他說完這話,對面的人臉色依舊沒有轉變。
褚黎蹙眉,虛握着的兩拳早已汗濕。
“回去吧,我讓人給貴客拿藥。”江希之舒展開眉宇,繼而又說,“此處邪祟甚多,貴客往後少來。”
褚黎沒想到這人竟然沒有再追究,沖着江希之笑了笑,邊道謝邊說他自己知道了。
-
返程的路上,尤承則仍舊沒有放下褚黎,或許是為了露出破綻。
回到歇腳處,尤承則将人放在床邊,什麼話也沒說,便準備往門外走。
褚黎眼疾手快,連忙拉住了尤承則的手腕,有些着急地說:“你去哪兒?”
面前的男人皺眉。
褚黎輕啧了一聲,“你知不知道我剛剛在——”
唔?
褚黎愣怔地看着自己被堵住的嘴,以及近在咫尺的尤承則的臉龐。
忽地,燭光之下,紙糊的窗外一道模糊的黑影來回擺動。
褚黎瞬間明白過來尤承則是什麼意思,門外有人,江希之起了疑心,現在并不是讨論這些的最佳時刻。
褚黎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此刻,房間裡變得格外甯靜。
她能夠清晰地聽到她自己和尤承則之間交替又紊亂的呼吸聲。
他倆不知道維持這個動作多長時間,知道窗戶外的濃影不見了,尤承則才放下捂住褚黎嘴的手。
放下的那一刹那間,褚黎打開地呼吸着。
平息過後,她瞧見尤承則又要往外走。
這次褚黎依舊沒有放過他,她緊緊拉住了尤承則的衣袖,咽了咽口水,小聲地試探道:“你能不能……在這裡陪我?”
其實……她也不想這樣的。
褚黎膽子一向大,以前和朋友出去玩,碰到這種玄乎的事,她往往首當其沖。
隻是這兒不一樣,這個異世大陸,任何恐怖的事情都會以逼真的樣子重現。
她現在一閉上眼睛,就是剛剛在有甯院見到的幾串娃娃争先恐後朝她張開血盆大口。
褚黎正感慨之際,忽地便瞧見尤承則轉過身來,看向她。
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
“去睡吧,我守着。”
褚黎愣了會兒,輕“哦”了一聲,随後上了床。她翻過身,視線落在尤承則的身上。
他已經找了個位置坐下。
不行。
他身上還有傷,把床占了好像有點格外不道德。
褚黎抿了抿唇,喊道:“尤承則。”
“嗯。”
“要不我倆換換,我坐椅子,你睡床?”
話音剛落,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投射而來一抹冷漠一記。
褚黎:……
他剛剛好像白了一眼自己?
臭男人,好心又當做驢肝肺,她容易嗎!
她這不是擔心他身體出什麼岔子嗎!
褚黎氣急,既然尤承則這麼執着,她也懶得顧及些什麼,索性背過身去,準備好好休息一下。
然而,饒是有尤承則陪伴,方才所見的怖人場景,猶如影片一幀又一幀播放着,怎麼也無法從她的腦海之中揮之而去。
褚黎輾轉反側,睜着眼睛看着房屋上方。
燭光的影子在房屋之上搖曳着,好一會兒,燭光陡然消失,世界開始陷入一片黑暗。
褚黎一滞,拉過被子蓋過身子,緊緊往旁邊的牆靠去。
這一系列的動作卻怎麼也不奏效,她隻覺得那些畫面像定格在她的腦海裡,随時都能将吞噬。
褚黎緊緊抓着被子,目光看向椅子處。
因為屋内的昏暗以及太害怕,她其實看不太清椅子上的尤承則。
她哆嗦着身子,強迫自己發聲,“尤……”
尤承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