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度徑直走向前台，手指在台面上輕輕敲了敲。前台的小妹正低頭刷着手機，聽到聲音擡起頭，看到許度的臉愣了一下。

少年的臉在網咖的燈光下顯得格外冷峻，鼻梁高挺，下颌線條緊繃，左眼尾那顆小痣在昏暗的光線下若隐若現，帶着一種說不出的疏離感。

前台小妹瞬間将手機倒扣在台面，她耳尖泛紅，從旁邊摸出登記表：“機位…”

“角落16座。”許度眼皮未擡，他将食指抵着證件滑過台面：“包夜。”

掃碼槍的紅光掃過身份證。許度收回證件，轉身來到16号機位。

16号機位的皮質轉椅正對着空調出風口，許度扯着浸滿空調黴味的轉椅落座。

隔壁黃毛的耳機漏着祖安粗口：“輔助你媽買菜必漲價！”

油膩發梢随着黃毛拍打鍵盤的動作抖動，礦泉水瓶在桌面搖搖欲墜。

“草！這劫開挂了吧？”黃毛的咒罵聲在耳邊不斷響起。

許度看了他一眼，垂眸按下開機健。

“這他媽絕對開挂了…”黃毛的聲音突然弱了下來，帶着明顯的哭腔，“技能怎麼都像沒冷卻時間一樣…”

黃毛的哭腔實在太過明顯，許度下意識側頭，第一次親眼見到真的有人能被遊戲裡的對手打哭。

隻見黃毛眼眶通紅，鼻涕泡“啵”地炸在顯示器上，在屏幕的藍光裡折射出七彩光暈。

遊戲中，0/9/1的亞索屍體旁，敵方劫正用普攻在河道畫愛心，黃毛的ID“暴走小旋風”被對方拼成“暴斃小旋風”。

“兄弟！”黃毛突然一個急轉，帶着韭菜味的熱氣直撲許度面上，“你給瞅瞅這劫是不是開——”

他胳膊還架在許度椅背上，眼睛卻黏在了對方屏幕的王者标志上，剩下的話卡在喉嚨裡變成鵝叫。

許度皺眉往後一仰，和黃毛拉開安全距離。

黃毛卻像發現新大陸似的彈射過來，挂着半截鼻涕開始表演單口相聲，“哥！親哥！你看這孫子每次擊殺我都發點贊表情！這是人幹的事？”

屏幕裡的劫恰好在公屏打字。

【所有人】你真的太菜了（影流之主）：亞索，你的走位像老太太跳廣場舞。

黃毛的哀嚎瞬間拔高了八個度：“他又在侮辱我電競夢！”

說着就要把臉往機械鍵盤上滾。

許度眼疾手快地拿起他桌面的礦泉水瓶抵住黃毛額頭，終于開口，“他每次都算準炮車快死的時候，正好在你出招的緊要關頭放分身躲開。”

黃毛的眼淚懸在眼眶裡将落未落：“炮車？什麼炮車？我經濟都被壓得隻能騎兒童三輪車了！”

許度又看了眼黃毛，接管過對方的鍵盤。

亞索突然沖向小兵，風牆正好擋下劫的攻擊。劫閃身換位的刹那，亞索劍光一閃，穿過殘血小兵，卷起旋風将劫吹進了防禦塔攻擊範圍。

「疾風劍豪擊殺了影流之主」

黃毛瞪圓了眼睛，等反應過來後，抄起印着亞索頭像的鼠标墊就要行三叩九拜大禮。

“爸爸！！您這操作簡直神了！！”

許度再度用礦泉水瓶抵住黃毛額頭：“二十塊，幫你翻盤。”

黃毛瞬間止住動作，切換出太監面聖的谄笑，“爸爸！兒子再去給您買瓶冰鎮快樂水！”

接下來的團戰裡，他憑借着對亞索這個英雄的深刻理解和極緻操作，帶領隊友一次次打出完美配合。

随着團戰的推進，亞索的裝備逐漸成型，傷害變得極為恐怖。在最後一波決定勝負的團戰中，許度先是利用小兵突擊進敵方人群，在敵方控制技能交完後，果斷開啟大招，将敵方關鍵 C 位擊飛。

敵方英雄一個個倒下，屏幕上己方隊伍的優勢愈發明顯，最終水晶爆炸，勝利的字樣浮現。

與此同時，網吧的廣播同步響起：“恭喜15号機位的玩家，在遊戲中使用疾風劍豪拿到五殺，特此公告表揚！”

網吧裡瞬間響起一陣此起彼伏的驚歎聲和口哨聲，許多玩家紛紛轉頭看向15号機位。

許度神色平靜地凝視着屏幕上的勝利界面，而身旁的黃毛已經手舞足蹈地繞着椅子轉圈，嘴裡不停地念叨着：“五殺，嘿嘿！”

時光悄然流逝，不覺夜幕已至。

網吧内燈光昏黃，煙霧缭繞，鍵盤聲與鼠标點擊聲交織。

許度的頸椎傳來鈍痛，他活動了一下筋骨，餘光瞥見15号機位的塑料椅在微微晃動，黃毛不知何時離開的，取而代之的是一對正在互相分享奶茶吸管的小情侶。

這時，滿是裂痕的手機屏幕上忽然彈出三條未讀消息。

【看評價你代練從沒翻車？】

【我要保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勝率。】

【打到大師，接不接？】

許度拿起桌面上的手機，用大拇指在九宮格上方快速打出一行字。

【嗯，定金50%。】

或許是瞥見主頁高達99% 好評率，老闆的轉賬幾乎瞬間到賬。

許度聽見手機輕微的震動提示，鎖屏界面的到賬通知映出他微垂的睫毛。

【賬号發來，現在打。】

老闆發的賬号截圖很快就傳送到許度的手機上，許度登入遊戲，一個名叫“兔兔超兇哒”的 ID 立馬出現在眼前。

他看了眼粉色少女心快要溢出來的ID，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上周代練的另一個老闆名字 ——【猛男趙鐵柱】

他搖搖頭沒再糾結名字的事情，點開“兔兔超兇哒”的符文頁開始調整配置。

沉迷于符文的許度沒發現，被扔在電腦旁調了靜音的手機頂部悄然彈出一條消息：你關注的職業選手VOR-Xian江限開啟了直播間，快去圍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