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

蝙蝠俠和他的小團體故事和她沒什麼關系。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阿迦娜挪開手邊的花盆，盆底露出一個按鈕，她按下，角落的幾塊地磚自動移開，露出了地下的樓梯。

剛才夜翼在店裡打轉的時候，阿迦娜真擔心他會看出什麼，不過他似乎隻是純粹的好奇而已，沒有發現她的機關。

地下的負一層是阿迦娜真正居住的地方。這一層比店面更加寬敞，包含了卧室、書房、廚房和衛生間等，是一個完整的住房。

阿迦娜回到卧室，取出一件黑色的風衣穿上，又從床頭找出手槍——她承認，這玩意有時候确實比女巫的魔法更好用。

朱麗葉的死是她的失誤，她得把她帶回來。但在這之前，她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阿迦娜從手機裡翻出朱麗葉女兒的聯系方式，等對方接通電話的時候，她順手拎出一袋新的貓糧，走回樓上。貓女塞琳娜·凱爾正穿着平常行動時的那身裝束，倒挂在窗外。

朱麗葉的女兒接通了電話：“阿迦娜？”

阿迦娜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語氣保持平靜：“莉茲？時間有點遲了，不過……你最近還好嗎？我聽說你在準備考試。”

少女活力充沛的聲線傳了過來：“當然，我一直都很努力！我媽在忙嗎？她還沒有到家。”

貓女打開窗戶，撥開阿迦娜養的那些綠植的枝葉，翻窗而進。看到她，店裡的貓咪們齊刷刷湊了過去。

“你母親，”阿迦娜遲疑了一會，才繼續說，“她今天不太舒服，在我這裡歇下了。”

“真的嗎？”對面的聲音變得緊張，“她怎麼了？”

“沒什麼。”她把貓糧塞到塞琳娜懷裡，示意這個不請自來的客人先去喂貓，“剛才法爾科内的人跑來大鬧一通，她被吓壞了。我已經把她勸去睡覺了，所以想給你打個電話報下平安。今晚你不要到處亂跑，在家好好待着，好嗎？”

“法爾科内？天啊，好的，好的，謝謝你，阿迦娜。麻煩你照顧她了。她睡着了嗎？好，别叫醒她了。我自己也沒關系，明天見。”

“别擔心，明早她就會回去見你的。”

安撫好朱麗葉的女兒，阿迦娜挂斷電話，看向被貓包圍的塞琳娜。她還沒來得及說話，塞琳娜便搶先一步開口：“騙子。”

阿迦娜盯着她，沒吱聲。

“你明明知道她已經死了，還要欺騙她的女兒。”塞琳娜像一隻驕傲的野貓高昂着頭顱，傲慢地對阿迦娜降下審判，“真是撒謊的高手，連我都要甘拜下風。”

自阿迦娜回到地球以後，塞琳娜就沒給過她好臉色。現在她又是一頓夾槍帶棒，阿迦娜幾乎被氣笑了：“大小姐，我什麼時候又惹到你了？”

“你認為我在生你的氣？”這句話觸怒了塞琳娜，她把貓輕輕放到一邊，靈巧地跳到地上，等到與阿迦娜面對面時，她才允許自己的臉上露出惱怒與譏諷并存的笑容，“我有什麼資格生你的氣呢？你有了新朋友，早就不需要我了，不是嗎？”

又來了！阿迦娜不可理喻地看着塞琳娜：“朱麗葉是我的鄰居！她每天都在那賣漢堡，我當然會和她說上話。”但塞琳娜根本不想再聽阿迦娜的話，她背過身去，繼續陪貓咪們玩鬧，“你不能因為我和其他人存在社交關系就指責我。更何況，你自己都有一大堆新朋友！”

“阿迦娜，我親眼看見你死了。”

一道耀眼的閃電劃過，驚雷劈下，豆大的雨點打在窗上，形成一條條破碎的線。

果然又是這個問題。阿迦娜自知理虧，她歎了口氣，别過臉去。

塞琳娜抱着一隻黑貓站起身，她靠在另一邊，注視着洩了氣的阿迦娜：“你死了，阿迦娜！我親自給你找了塊墓地，親手把你埋進去，又親身主持了你的葬禮——順便說一句，除了我，根本沒人去悼念你。然後——十七年以後，你又回來了，告訴我你死了以後複活了，還當上了女巫。你在天上舒舒服服過了幾百年，等到厭倦了高維生物的生活以後，才想起自己還有個叫‘哥譚’的老家，和一個叫塞琳娜的童年好友。阿迦娜·科爾利小姐，你以為我是你的什麼？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具嗎？對我膩煩了就跑去新地方，新鮮勁過去以後又回頭找我？”

塞琳娜的每句話都在往阿迦娜的心頭紮刀子。雖然胸腔裡燃燒着憤怒的火焰，但塞琳娜仍然保持着她一貫優雅而平靜的風度，隻不過，每說一句話，她都會逼近阿迦娜，強迫阿迦娜直視她的眼睛。

阿迦娜凝視着塞琳娜的面孔。

十七年，這差不多是人類漫長一生的五分之一。歲月本應在塞琳娜的臉上留下痕迹，可她仍是阿迦娜記憶中的模樣：野心勃勃、驕傲自信、輕盈伶俐。沒有阿迦娜，塞琳娜照樣活得很好——或許比阿迦娜在世時過得更好了，因為她的身邊少了一個拖油瓶。

阿迦娜已經基本記不得她們相遇時的記憶。她們相識的時間實在太早了。四歲？還是三歲？太早了，早到連記憶都記不清。

如果要在阿迦娜做排名，塞琳娜絕對是她心中的第一位。

“我不知道自己會成為女巫。”阿迦娜緩緩開口，“我也是成為女巫以後，才知道女人死後有機會飛升。我也不是故意不回來找你。我很抱歉，但女巫當時在打仗，我還沒搞清楚情況就被卷進去了，根本沒法回到地球。而且，你看，戰争一結束，我就回來了。”

阿迦娜的每句話都是肺腑之言，她從來不隐瞞塞琳娜什麼。要是她連塞琳娜·凱爾都無法信任，她不知道這世界還有什麼值得信任的。

但塞琳娜還在生氣，看她不依不饒，阿迦娜也惱了。她把大袋的貓糧和地上叫個不停的貓咪們通通塞到塞琳娜懷裡，氣急敗壞地罵道：“我已經解釋得夠多了，你要是對我還不滿意就把你的貓全領回去！你出去小偷小摸的時候都是我幫你養它們，你忘了嗎？我十歲的時候為了帶你的貓逃命還中了一彈！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我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情，塞琳娜·凱爾！”

“現在你連我的貓都嫌棄起來了！”阿迦娜終于如預想中那樣燃起了火氣，塞琳娜挑釁一笑，火上澆油道，“以前你不願意犯罪，天天在十字路口乞讨，當博人眼球的可憐姑娘，一天賺來的錢還不夠我們塞牙縫，那時候是誰養活了我們？是我！是我，去當臭名昭著的小偷，去填飽我們的肚子！你為我中了彈，難道我就沒有為你斷過骨頭嗎？你還想舊事重提，真是可笑。”

阿迦娜還想和塞琳娜繼續争辯，但她忽然意識到她們的話題已經越吵越遠。她趕緊踩下刹車，努力讓自己的理性運轉起來：“别兜圈子了，塞琳娜。”阿迦娜捏了捏鼻翼，和塞琳娜相處總是讓她頭疼，“你不會無緣無故來找我，你到底有什麼事情？”

阿迦娜居然這麼快就反應了過來，塞琳娜無聊地歎口氣，隻好把話題轉到重點上：“夜翼來你這幹什麼？”

“當然是占蔔。”塞琳娜的話提醒了她，阿迦娜把放在桌上的塔羅牌裝到口袋裡，“他阻止了法爾科内，正好我當時在街上，他看見我，希望我為他抽牌，我就給他免費看了幾個問題。就這樣，滿意了嗎，親愛的塞琳娜？”

“免費？”塞琳娜挑挑眉，“你會給我免費抽牌嗎？”

“你？”阿迦娜沖她做個鬼臉，沒好氣地嗆聲道，“一張牌三百美元，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