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條孤寂的長廊,兩側用雕金的漆面裝飾。阿迦娜身穿女巫長袍,不斷往前走,試圖走到盡頭那扇金碧輝煌的大門前。大門裡面是她所在的女巫團開會的地方,她必須走到那裡,其餘人都在等她。
但走廊好像永遠抵達不到盡頭,越往前走,禮堂的大門就離她越遠。阿迦娜精疲力盡,她的速度漸漸變慢,周圍還開始下雪。寒冰漸漸鋪滿了道路,她打着哆嗦,在一幅油畫面前停下腳步。不能往前走了,阿迦娜想,就算我凍不死,也會被累死的。
她靠着牆面,慢慢蹲到地上,試圖把自己蜷縮成一團取暖。
某人的喃喃自語從四方八面傳來:“……我……”
一開始,阿迦娜以為這是自己的聲音。但久而久之,她發覺這是另一個女巫之聲。一定是某位姐妹向自己發來了信号,阿迦娜琢磨,這是一個預兆,她需要找到聲音的來源。
“有人……”
那個空靈的聲音仍然在回蕩。
聲音給了阿迦娜勇氣,她重新站穩,順着聲音的源頭走去。這一次,她沒有在走廊裡迷路,而是順利來到了集會地。這裡仍然如她記憶中一樣嶄新整潔,女巫團的每位姐妹都擁有一個席位,可以自由發表意見和見解;中央則是女巫團首領講話的演講台,供首領做出最後的裁決。宇宙之輪的圖案——一顆布滿眼睛的齒輪——雕刻在天花闆上,在魔法的加持下閃爍着明亮的光輝,寓意着她們在此所說的每句話都将被宇宙意志收錄。
禮堂空無一人,隻有一名赤身裸體的女巫躺在中央,她身上覆滿冰雪,披着長長的白發,就像阿迦娜。
“……如果……”
那女巫背對着她,阿迦娜走上前,試探性地拍了拍女巫的肩膀:“……你好?”
女巫對她不理不睬,于是阿迦娜伸出雙手,小心翼翼地把她翻轉過來。忽然間,女巫站了起來,她穿上了黑色的披風,長出了漆黑的三頭身,她的每顆頭上都有三隻眼睛,每隻眼睛都流露出絕望與沉默。
宛如死神的女巫令阿迦娜駭然,她不禁甩開手,往後退了一步,吃驚地念出對方的名字:“……艾達娜?”
艾達娜曾經是阿迦娜的朋友,也是她們女巫團的首領。她是個強硬而堅定的女人,帶領女巫團赢得了女巫戰争的勝利,并順理成章地在戰後成為新的領袖。她不應該在這裡。
……她不應該在這裡。阿迦娜後知後覺,對啊,她應該在哥譚的占蔔店裡給紮塔娜抽牌,為什麼她回到女巫團了?
這肯定是夢。她記得紮塔娜離開以後,她馬上關門歇業,回到地下室睡覺了。
艾達娜盯着阿迦娜,沒有回應她。她們之間仍然隻有沉默。
“你想對我說什麼?”阿迦娜又一次開口,她伸出手,撫摸艾達娜略顯粗糙的臉,用一種好奇和不解的目光探究艾達娜,“我以為我們再也不會見面。”
半晌以後,艾達娜終于有動作了。她張了張嘴,仿佛開口對她而言是一件極為困難的事情,她努力發出聲音:“……救我……”
話音落下,她突然抽搐着倒在地上,身上濺滿鮮血。
“艾達娜?!”
剛才的阿迦娜隻認為這是一場夢,但看見傷痕累累的艾達娜,她開始慌了。她撲倒在地,檢查艾達娜的身體,試圖找出她的傷口:“你怎麼了?!現在是怎麼回事?!你為什麼要給我傳達這個夢?和我說話,你個——”
你這個冷血的暴君、殘忍的叛徒、可恨的騙子——如果時間允許,阿迦娜絕對要把世界上所有罵人的詞彙都對艾達娜說一遍,的确,她們“曾經”是朋友,但早已決裂,發誓老死不相往來。阿迦娜曾認為艾達娜死的那天她會高興到發瘋,可真的看見這樣的艾達娜時,阿迦娜又忍不住惱羞成怒:誰能把她傷害到這個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