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思邪不是住在濱江公寓麼?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
一定是那個老奶奶小說看多了,弄混了。
夕桐不停在心裡安慰自己,但她越想越覺得不對勁,等她緩過神來已經走到了河邊,一棟就在眼前。
木蘭園雖然是個老式小區,但地理位置絕佳,綠化也非常好。
背靠白水洲有天然氧吧,河流穿小區而過,一片新綠。
此時的一棟一樓一片黑暗,房主明顯不在。
夕桐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氣,她放心地走進。
不知為何這位一樓住戶的裝修給她一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門前的花園打理得非常整齊幹淨,用胖嘟嘟的多肉小植物做成天然的圍牆,小巧又可愛。花園靠近大門的角落擺着一架白色的藤織秋千,秋千上還搭着一條淺灰色的毯子,毯子下露出書的一角。
夕桐完全被這幅畫面吸引了,她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侵入了别人的私人領域。
她拿起書,就在此時花園裡的燈自然地點亮。
木蘭園的小區物業并不是很好,一到晚上就黑漆漆一片,此時亮起的光就像城市夜空的北極星。
孤獨而明亮。
燈帶從秋千兩側的柱子蜿蜒而上,又綿延到窗口。
夕桐的視線随着燈帶轉移到房子的大門,窗台,牆壁。
這簡直是她家的翻版!
甚至比她家更像她小時候在手帳本上畫下的夢中小屋。
老奶奶的話,眼前夢幻的房子,還有手裡那本加缪的《鼠疫》都紛紛指向了一個荒謬的想法。
住在這裡的會不會真的是虞思邪?如果是他,這又是什麼意思?
【分手了就是陌生人,有什麼好聯系的。】
【可我們又沒有什麼深仇大恨,為什麼不能依然做朋友?我們本來就是朋友啊,隻是不能做戀人。】夕桐不解。
【在我這裡就是這樣的。】
【沒有為什麼。】
心裡升起的那點奇怪想法瞬間被同樣湧上心頭的回憶磨滅。
她這是又好了傷疤忘了疼。
畢竟七年了,有什麼過不去的。
拍了拍臉,夕桐讓自己清晰過來。
她到家時,家裡隻有夕止一個人。
“媽。”夕止剛吹完頭發,正好撞上回來的夕桐。
“今天洗得這麼早呢。”夕桐走上前捏了捏夕止的臉,可真軟呐。
或許是感受到夕桐身上不佳的情緒,一向抵觸的夕止竟沒有反抗,而是邀請夕桐一起去他的房間裡看書。
夕止的房間完全是他自己安排的,很簡約,跟整個家繁複的裝修形成鮮明的對比。
除了必要的家具,沒有多餘的裝飾品。
夕止墊腳從已經塞滿了的書架上抽了一本書遞給夕止。
一樣的封面,加缪的《鼠疫》。
夕桐愣住了,她擡頭看向那張酷似虞思邪的小臉,有些别扭地開口。
“小止,你對爸爸是怎麼想的。”
她從來沒有和小止談過這類的話題,小止也從來沒有問過她。
夕桐有個朋友跟她的狀況差不多,也是未婚先孕,後來沒結成,但孩子也沒打掉。
朋友常跟她抱怨說,小孩總是問起爸爸。
“爸爸?”夕止皺了皺眉,推推眼鏡,“沒什麼想法。”
他有媽媽和瑤瑤就夠了。
夕止不會撒謊,夕桐知道這是他的心裡話,但還是忍不住問,“你不好奇自己的爸爸是誰?或者為什麼……你隻有媽媽和瑤瑤。”
夕止堅定地搖頭,“不好奇,沒興趣。”
“好吧。”夕桐默默把那些舊事和道歉都咽回肚子。
兩人沒再說什麼,安靜地各自在房間裡看書。夕桐離開房間的時候,夕止拉住了她,因為困倦有些泛起淚花的眼睛望着她。
“媽媽你想要跟誰一起生活,或者想要一輩子一個人,我都會支持你的。你開心就好。”
“謝謝小止。”
夕桐自己其實也是一個不太招架得住甜言蜜語的人,她幾乎沒有跟外婆,夕止或是蘇璐瑤說過我愛你。
此時她也僅僅隻能憋出幾個字,表示自己的感謝。
轉身的時候,夕桐的眼睛有點發酸,淚珠從眼眶中溢出。
她不喜歡孩子。
她不明白為什麼要把這麼多錢和這麼多精力花在一個對她沒有任何好處的東西身上,她不明白為什麼她要冒着生命危險把一個新的生命帶到這個并不美好的世界上。
如果她沒有莫名其妙得到那麼多錢,沒有那麼順利地生産而是烙下病根,那她還會過上這麼幸福的生活嗎?
夕桐從不覺得自己擁有的一切是應得的,因此她也從未停止前進。
但,她确實沒有後悔過。
這些年夕止在她身邊的陪伴已經抵得上她付出過的所有時間和精力。
正站在家門口看着不知為何亮起的暖黃色燈帶,虞思邪也在想,如果他們沒有分手,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
他拿起放在毯子上的書,眼眶發紅。
……
這周的夕桐過得格外忙碌,但也格外幸福,就連工作時嘴角的酒窩也沒消下去。
總裁開心,公司的員工也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