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馬車将将坐下趙棠便問“昨日與表姐說是在柳亭處見面,怎的今日卻是在路邊等着。”
林筱雅接過茶捂手,尚未入夏,此時還有些涼意,不過一會兒手就凍得有些發僵,聞言答道:“柳亭是離人分别之地,常有人來往路過,我怕咱們走不多遠就被察覺,便想着朝前走走,換個地兒等你。”
見到林筱雅的那一刻趙棠原本心中不多的郁悶煙消雲散,聽完她的解釋之後更是不在糾結先前的事,甚至覺得表姐不愧是表姐,思慮更為周全,不過她也也沒藏着掖着,将方才的事說了“在柳亭沒見到表姐,我還有些納悶,以為表姐沒來應約。”
林筱雅笑了笑,“怎會不來。表妹已經為我想了這麼多,又為了我做了這麼多的打算,若是經曆不來其實不是辜負了表妹的一片真心。”也辜負了她自己的心。
兩人本來的打算就是待林筱雅坐上前往西南的馬車後,一進安慶府的地界兒便給京中傳信,告知陳皇後此事,在此之前趙棠也在隆慶帝面前提起過此事,如此兩頭下手,既不至于欺君,也能讓林筱雅成功的随軍前往心安,即使陳皇後還有姨母都不同意。
她們想的很簡單,收到這封信的陳皇後卻是有些頭痛,将那薄薄的一頁信紙拍在小幾上,“羲和真是越來越胡鬧了,如此大的事她竟一個人做了主。”說着擡手按了按眉心。
秋曼站在邊上見狀不好開口主動上前替陳皇後按摩頭部。
半晌陳皇後才緩過來,吩咐道:“今日恰好月中,陛下該來用膳,晚膳便用上回那個蜀地的廚子。”
“是,婢子這就去吩咐小廚房的人。”
陳皇後擺了擺手,待秋曼出去後又拿起那份信再三浏覽,最後收到了一個紅木匣子中。
且不說陳皇後這邊究竟是如何與隆慶帝說的,反正等到趙棠和林筱雅一行人進了西南也沒收到命她們回京的信。
這一路雖說難免有些提心吊膽,可路上的大好風光對于林筱雅來說實在是新奇,這份新奇甚至蓋過了心中的不安。
玉京到西南約四千裡路。趙棠乘坐馬車走不快,加之途中遇到的各府地形多有不同。有些地方高山峻嶺壁立千仞,有些地方重岩委嶂撲朔迷離,這麼多人同行,這一路并不好走,是以進了安慶府之後趙棠與林筱雅還有兩位随行的兵部侍郎都棄馬車改換騎馬。盡管趙棠改換馬屁他們一路披星戴月,這一段路也走了兩個月,從季春走到了孟夏之末。
相較于玉京,西南在趙棠看來像是個山城,層巒疊嶂,又因着山體遮掩的緣故在仲夏時節熱的讓人有些難耐,一路南下越來越熱,在進入益州府之前趙棠已經想過益州府一定極熱,但這裡的熱還是超過了趙棠的想象。
在隆慶帝收到西南疑似春旱消息時就已經命人早早地帶着手谕去了西南,一旦春旱消息屬實,首要任務便是打開西南各府的糧倉,在旱情初期穩住百姓。
因此等趙棠趕到的時候,益州府表面看起來似乎一切正常。
但是趙棠知道這一切不過是表面而已,她的到來正是為了那藏在暗處的不尋常。
如果益州府隻是半月無雨,那整個益州府的百姓興許隻是心中有些犯嘀咕,若是連着一個月兩個月都沒有半點雨水,那恐怕整個西南都要掀起動亂。
百姓靠天吃飯,若是在莊稼灌溉的時候一直不下雨,莊稼都會毀在田地之中,而百姓生活離不開水源,若是一直不下雨,人恐怕都會渴死。
趙棠拒絕了去别院休息的建議,坐在馬上控着缰繩開口問道:“京中派來的官員現在何處?”
益州府前來接待的人聽這話也不敢怠慢,帶着趙棠就要領路走,趙棠确實扭頭看向落後自己一個馬頭的林筱雅,道:“表姐可要去别院先行休息?”
林筱雅搖了搖頭,“我随表妹一同去看看,定不會打擾你們的正事。”
趙棠聞言也不多說别的,隻是扭頭又吩咐朱顔、翠微與部分守衛先行回别院待命,隻留下百名守衛,其中京畿軍與她的親衛各半。
原本浩浩蕩蕩的一群人少了大半,街上看着便空了許多。
林筱雅見狀也命采蘩随着趙棠的朱顔、翠微一同去了别院,隻帶着采薇一人随侍。
趙棠原本還在好奇前頭派來的官員在做什麼,不在官署也不在别院,等看到的時候不禁心中有些感慨父皇任人唯賢的眼光的。
早他們一步來到益州府的官員此刻正與百姓在田間地頭挖地壟引水。
此時正是地裡莊稼需水灌溉的時候,來的路上聽益州府本地的官員說已經有半月沒下一滴雨了,若是不想讓莊稼旱四在地裡頭就隻能人為的将水引到地壟之中。
西南春旱從前也有,因此民間多會在莊稼地裡挖出一道道地壟,若是有旱情,便能利用這些地壟緩一緩。
趙棠不是來當看客的,順着田間的小道朝着另一頭走,走前還不忘吩咐身後的那些親衛軍下地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