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的到來既在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
來人正是趙棠多日未見的黔中道節度使——吳飛。
原本半坐在北側的林筱雅和南側的謝敏诏同時起身,留趙棠一人穩坐不動。
“拜見殿下。”吳飛穿過營帳的簾子,快走幾步站定抱拳行禮。
此時的趙棠才放下手中的銀箸,緩緩的站起身,“吳将軍多禮了,今日來找本宮是有何要緊事?”
不怪趙棠這麼問,自從上次分别後,除了每日節度使夫人阙氏偶有登門拜訪,這位節度使,趙棠已經是很久沒見過了,今日貿然拜訪,若說是沒事,怕是連那不足三歲的小伢都不信。
吳飛環顧了一圈,像是不太好說出口。
“無妨,這位是本宮的表姐,工部侍郎林森之女,”趙棠介紹道,“另一位五将吳軍比本宮熟悉,是軍中的謝千戶。”接着微微一笑繼續道:“都是自己人,吳将軍大可以開誠布公的說。”
吳飛雖然不認識林筱雅,但是謝敏诏他是認識的,既然趙棠自己都已經這麼說了,他自然也不會再扭扭捏捏的,在趙棠的示意中開了口。
“末将聽說殿下奉命從玉京到西南地督查,從益州府至黔中府已經多日,想來殿下定然十分清楚西南此時的處境,眼下邊防正值多事之秋,末将貿然打攪,望殿下能在西南事了後再回京。”
昨日有人前往暫時的公主别院宣旨的事情自然瞞不過吳飛,小周公公在離開公主别院後又去了趟節度使府的事情,趙棠也知道。
此時吳飛前來并非是全在趙棠的意料之外的。
對于吳飛的到訪,趙棠早已有了心理準備,隻不過是沒想到吳飛會到軍營中來找自己。畢竟這麼多日,她甚少能在營中見到吳飛的身影,不管是做樣子還是真的對兵權沒有想法,吳飛對進軍營一事從表面上看真的是毫無興趣,即便是來了軍營也是獨身一人待在自己的帥帳之中,并不常露面。
“吳将軍言重了。就算沒有吳将軍的這番話,本宮為了西南的百姓們也定然會留下來,等到事情徹底解決後再啟程回京。”
趙棠有自己的私心不假,可這私心與她盼着西南百姓安居的心并行不悖,并不是非黑即白的。
“殿下胸有大義令人敬服。”吳飛毫不吝啬贊揚之詞,好聽的話多說些,又不會少塊肉,他夫人教他的。
不過無非也沒有在奉承話上多下功夫,說了幾句之後就大喇喇的單刀直入說起了今日前來的主要目的,“殿下于黔中道大營待了數日,想來對于邊境布防一事有了了解,又熟讀地方志與史書文略,定然知道,我大昭立國以來,于周邊交趾、身毒諸國常有戰火,雖不比幽雲十六州的戰役規模大,可每每交戰,不說其他兩府,便是我黔中道也死傷頗多啊。”
說着吳飛還頓了頓,他雖不耐軍中庶務,可他行伍多年,軍中的一兵一卒在他看來都是弟兄,無事發生倒還好,一旦起了戰事,死傷的那都是自家人,任誰也不願意看到這樣的局面。
趙棠知道吳飛的意思,她也不希望看到大昭的将士們在沙場上喪命,最後隻能馬革裹屍,成了那“春閨夢裡人”。②
“昨日謝千戶與一夥山匪對上的事,吳将軍可知道了?”趙棠問了一句,不過想也知道,這麼大的事,謝敏诏作為黔中道的千戶,定然是要上報的,吳飛知道也屬正常。
“謝千戶昨日已經上報,懷疑是身毒人潛了進來,今日末将前來其中一件要事便是想與殿下商議此時該如何查辦。”
趙棠卻是有些莫名,實在不必事事都同她商議,雖說她是奉命行事,可奉的命卻不是叫她全盤插手西南或者黔中道的軍務,她至多從旁協助罷了。
若是事事主導,恐怕等到回京,攻讦她的折子怕是會擺滿大明宮的書案。
這麼想着,趙棠便也直說了“從前遇到諸如此類的事件,軍中都是如何行事,現如今便也如何行事。”
說完卻見吳飛的臉上飛快的閃過猶豫之色,道:“若是照着從前行事恐怕有些不妥。”
趙棠覺得有些不對勁,試探性的問道:“從前若是遇到此類事情,軍中都是如何處置的?”
吳飛十分實誠的說了“從前若是遇到這樣的事軍中先派人潛伏着,等徹底摸清楚了底細後再一網打盡。”
趙棠聞言了然,怪不得吳飛說比照從前行事不妥,此時正值特殊時期,哪裡能花大把的時間派人進去潛伏,摸清了底細再動手。
“十日為限,能查的查清楚,查不清楚的也不必再查了,一鼓作氣的将那夥人鏟除。”趙棠思量片刻後,敲定方案。
現如今的要事不在這群不知何時潛伏進來的敵國探子身上,要緊的是莫要再讓人潛入,守好邊防線,準備迎接不知是否發生,何時發生的鏖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