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糾兮,勞心悄兮。①
徐徐吹來的夜風是盛夏燥熱中難得的清涼,像是久旱後的甘霖,給衆人帶來了久違的沁爽。
在西南已經快要待了一個月,早已适應此地的飲食,這滿桌子火紅的菜色已經不能再引起趙棠的驚訝,“今日小周公公來傳旨,母後已經将所有的事情都打點好了。”
林筱雅點了點頭,“陛下可還說了其他的。”
“父皇的意思是,想叫我将事情徹底解決了再回京。”
這裡的事情當然不單單是指西南三地尚未發生的,隻是民間流言四起的旱災,還包括周邊幾個小國家那昭然若揭的狼子野心。
趙棠本也沒打算過早的回京,一則是關于旱情,天氣變幻莫測,誰也不能保證此時無事發生,可她們就此走後會不會發生;一則就是,她私心裡想要多接觸西南的兵權。既然已經開了個口子,那不如就将此事了結,将人徹底的收入自己的麾下。畢竟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林筱雅更是不急着回京,雖然母親并未有書信來,可她自認為了解母親,有時候母親認定一件事,若非是她自己想開了,就算是小姨母開口都不能叫她改變半分,更何況自己這次算是偷跑出玉京,恐怕母親更是生氣,還是不要那麼早回京為好。
書信的筆墨有限,比不上面對面來的仔細,是以姐妹兩人這一頓飯吃了許久直至子夜時分才停下,湯飯都熱了好幾遭。
翌日一早趙棠和林筱雅坐上早就備好的馬車一同前往黔中道軍營。
經過一晚上的深思熟慮謝敏诏最終看清了自己的内心遵從本心行事。
趙棠今日并沒有去校場,一下馬車便徑直進了自己的營帳。
營長之中一應俱全,林筱雅找了個合适的位置坐下,昨夜姐妹二人秉燭夜談,對于趙棠的計劃也算得上是應知盡知了,此時就等着這場戲的另一個角兒登台了。
“拜見殿下。”謝敏诏大跨步邁進營帳,動作利落。
林筱雅看着難免将眼前這人與玉京之中的五陵年少相比較。
玉京之中多是達官貴人、勳貴伯爵,各家各戶她見過的公子小姐們大多如同暖房之中精心養護着的、最名貴的嬌花,美則美矣,卻經不住曝曬、狂風驟雨便能使其摧折。
不過,林筱雅轉念一想,若是這樣的人活在玉京,興許也不會是現如今這樣,畢竟玉京的泥土裡長不出荒漠上的綠植。
“謝千戶。”林筱雅起身行了個叉手禮。
于品階而言,謝敏诏為從五品,而她不過是侍郎的女兒,無品無階,但又因出身官宦,叉手禮最為合适不過。
謝敏诏抱拳還了半禮後再次轉向趙棠。
“昨日匆匆,不知謝千戶考慮的怎麼樣了?”
昨天許多的事情撞在了一起,最後趙棠也不知道謝敏诏的選擇,不過,她心中其實已經大約有了答案,今日再問不過是為了得到一個确切的回答罷了。
“是。”謝敏诏垂首回答,略微思索後接着說:“殿下智謀無雙、對下臣心懷悲憫,末将願追随殿下。”
這一番話說的談不上十分漂亮,但是趙棠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也不在乎那些細枝末節的。
“謝千戶有勇有謀,今日表妹有了這麼一位良将,強強聯合,如虎添翼。”兩人商議結束後林筱雅才出聲,發自内心的為表妹感到高興,表妹麾下添了一員,不僅是對表妹有益,對她亦有益。
一番你來我往後三人又坐下談起了戍邊布防之事,林筱雅對此并不了解,但是她有一個優點,她肯學,隻要是對她,對表妹有用的,她都肯耐下心學,是以今天這場商酌她沒插嘴,主要是趙棠與謝敏诏二人在談,她在一旁聽着。
不過林筱雅也不是單純地聽,來之前趙棠就将黔中道的軍務賬冊還有一些劄記都拿給了她,她一面看着賬冊一面聽二人商談,時間過的匆匆,轉瞬便到了午膳時。
謝敏诏擡眼一看桌上的漏刻,下意識地想要起身告辭卻被趙棠攔了下來,“謝千戶便留下來一同用膳吧,正巧今日廚房做了燕地的菜式,謝千戶來西南許久,想來很久沒有吃過家鄉菜了。”
看得出趙棠說的并非是客套話,謝敏诏也沒有過多的推脫,從善如流的坐了回去,聞言點點頭道:“末将确實多年未吃過家鄉菜了,殿□□恤下臣,末将不勝榮幸。”
趙棠颔首,認下了這句話,不多時輕霜暮雪幾人魚貫而入呈上了今日的午膳。
正當三人準備動筷之時,輕霜突然通報有人前來拜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