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棠坐着,林筱雅也随着她坐下,倚靠在林筱雅的身側,緩了半晌,虛着聲音道“這一仗打的雖然不夠漂亮,可這是武德帝後,隆慶元年至今木蘭軍打的第一仗,表姐覺得如何?”
趙棠知道林筱雅肯定在看,有了這麼一問。
林筱雅的手依舊與趙棠的手緊握,她不知道是誰的手在抖,也許是自己的也許是表妹的。
“這一仗玉京定會知曉,又因表妹亦參與其中,必然會引起更多人的關注,玉京興許會有旨意犒賞木蘭軍,但,恐怕不能合表妹的意。”林筱雅低頭思索,半晌答了這麼一句。
從木蘭軍固守勐朗多年無所動,入伍人數年年減少但軍費開支不變這兩點便能看出上頭的人并不希望這支全部由女子組成的軍隊出頭,今日這一仗也許并不能得到應有的獎賞,甚至也許會被打壓,不過表妹在這裡,接着打壓是不可能了,但能做手腳的地方太多了,防不勝防。
趙棠聽完倒沒有做别的表示,隻是沉默,許久才小聲說“能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壓的了一次卻不能一直打壓下去。”畢竟是第一次親身經曆一場戰争,平日裡的訓練與今日相比就有些不夠看,緩了許久手腳依舊有些發軟,也不急着起來就坐着。今日的主角不是她,是那群此時依舊在下面拼殺的女郎們。
“表姐身上可有什麼止血的,”又歇了一刻字趙棠才想起自己的傷勢“或傷藥也行。”
林筱雅身上沒有,她向來周全但獨獨沒能料到今日會遇上敵國的探子,探子的身後又跟了大批的士兵,而表妹會因此受傷。
一旁的朱顔立即道“親衛身上向來随身帶着傷藥。”說着便朝着留下的其中一個人走去,取過傷藥交給林筱雅。
輕霜已經奉命下去協助木蘭軍殺敵,隻有朱顔留在烽火台上。
将裙擺撥到一旁,膝蓋下四寸皮開肉綻、血肉有些模糊,過了這麼久已經幹涸不再流血。
“殿下忍着些。”朱顔将藥粉撒上去。
藥粉接觸到傷口的一瞬間趙棠的腿不由自主的抽動。能被親衛随身帶着的傷藥藥效好但藥性也烈,疼的一瞬間出了汗,臉色刷一下蒼白了許多。
林筱雅看着心疼卻也沒辦法。等藥上好了林筱雅用頭上的钗劃破襯裙撕下來一塊,“先将就着,結束了就能換了。”
捱過了最初那一瞬陣痛趙棠才開口,“沒事。”
林筱雅站起身不過朝山下看了一眼又蹲下來,“表妹,皇四子似乎來了。”林筱雅猶疑,不确定道。
趙棠聞言示意朱顔将自己扶起來,林筱雅站在她的右手邊,在寬衣大袖的遮擋下攙着她。
“确實是四弟。”趙棠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側向林筱雅“表姐覺得這次四弟是奉誰的命,或者說,是為了誰來的?”
趙棠并不急于知道林筱雅的答案,或者說這個答案并沒有那麼的重要,重要的是,現在似乎有人想要搶功,轉過身淡聲道“走吧,吳将軍也來了,這一場仗很快就要結束了。”
朱顔會意的拂去她裙擺上的灰塵,又替她整理了稍顯淩亂的發髻,林筱雅也知道她的意思,未免出現意外,一步不離的緊跟在趙棠的身邊。
果不其然,吳飛帶着人來,雙方實力懸殊,這一場拉鋸戰沒一會兒便結束了,趙棠正巧趕上了收尾。
四皇子趙樟與趙棠小一歲年,如今不過十三歲,正值年少,唇紅齒白的,眉眼精緻,與朱淑容有四五分相像,又與趙棠也有兩三分相似,倒是個惹人憐愛的少年郎。
越過重重的守衛趙棠盯着趙樟道“四弟什麼時候來的,竟沒提前說。”說着腳下的步伐也不曾停下。
守衛自然認得趙棠攔也不敢攔,隻得放行。
“三姐姐,”趙樟沒有錯過趙棠臉上的幹涸的痕迹還有她裙擺上的暈開的血迹,但是他聰明的沒有開口詢問。
從小他就知道一件事,這位三姐姐想說的事不用問,不想說的事情,問了也沒有用。
“今日到的黔中府,還沒來得及與三姐姐說。”趙樟老實的回答完之後就不再說話。
趙棠看了他一眼不再說話,這個四弟什麼都好,就是問一句才說一句,有時叫人覺得十分無趣。
吳飛帶了近四千人,再加上木蘭軍原有的一千五百人并謝敏诏帶來的兩百人,身毒國不過來了三千人,又被木蘭軍拖住這麼長時間,在吳飛帶人援助後潰不成軍,趙棠甚至注意到謝敏诏身邊還捆了幾個俘虜。
趙棠轉身朝向木蘭軍駐地走去,身後的幾人也跟上一同進了軍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