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少年就是少年,哪能因此便磨了朝氣,不過靜了片刻便有人上前,朝議郎之女賀延意坐了下來。
賀延意微微颔首,輕聲道:“還請世子賜教。”
趙钊看了她一眼,“賀姑娘執黑子先行,請。”說完伸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方案擺在嘉慶殿的中央,趙棠位置有些遠,但輕霜目力驚人,便是趙棠看不清也有輕霜将二人如何走棋簡短的報出來,稍上首的陳懷芷也聽得清楚。
三刻鐘後趙钊敗下陣來。他雖自诩善弈,可賀延意家學淵源,她的父親朝議郎更擅此道,趙钊敗下陣在情理之中。
“承讓。”賀延意赢了也不過是淡淡一笑,若非是為了那面十二時盤,她不會出這個風頭。
趙钊也輸得起,,行禮後邊起身将位置讓開,賀延意則是擡眸看向周圍的人,等下一個挑戰者。
陳懷芷高坐高台,朝着趙棠還有林筱雅招了招手,叫人專門在自己身側擺了位置,低聲道:“這麼多人可有入眼的?”
這話既是問林筱雅也是問趙棠。
距離趙棠的生辰不過三月餘,及笄禮後若是有看上的大可以納入府中或是聘為驸馬。
趙棠看了一圈,也壓低了聲音“都是些庸脂俗粉,實在是…”後面的話她沒說出口,但另外兩個人也懂她的未竟之語。
林筱雅沒她那麼直接,隻是搖了搖頭。今日能入嘉慶殿的人家,要麼是勳貴侯爵要不便是高官之子,身份稍低些的連今日宴會的大門都夠不上。
但她無意勳貴高官,稍普通些,家世差一些無妨,低嫁才符合她的打算,這樣對誰都好。
三個人在上面聊着,下面的人也沒停下來,隻不過執白棋的人一直在變化,黑棋的一方一直沒變過,賀延意穩穩地坐着。
這一輪輪下去,最後留在棋桌邊上的執白棋的是戶部尚書之子王祎,王隋毓,執黑棋的依舊是朝議郎之女賀延意。
最後這一局下了許久,久到趙棠和林筱雅從陳懷芷的身邊起身走了下來。
王祎與賀延意兩個人棋力相當,接着下也不過是耗費時間,王祎率先停手道“賀小姐棋高一着全局在胸,某佩服。”
這番話倒是叫賀延意擡起了頭,多看了他一眼,“王公子棋藝精湛,這話說的客氣了。今日這一局再下不過是平局,我并沒有勝。”
兩個人互相謙虛,一旁的人也看出今日這殘局再接着下也是耗費時間,平局最為合适。
陳皇後先看向棋盤,黑白之勢旗鼓相當,并不見勝負,贊道:“善謀者謀勢,不善弈者謀子。”⑸
接着又看向兩個年輕人,“既然執棋人都認為此局為平局,那便是平局。不過既是平局今日這彩頭便不好再分了,”
一旁端着銀盤的兩位女使上前幾步。那镂空雲鳳頭金钗便罷了,尋一個差不多的即可,可那十二時盤卻是僅有的,内庫也不過隻有這一個。
并非十二時盤稀罕,蓋因此物乃某年某府貢上來的節禮,不好再尋第二個。
趙棠看了一眼兩人道:“既然是平局,那本宮再添些彩頭好了。”
陳懷芷點點頭允了,接下來的事情則交由趙棠處理。
招來輕霜“本宮的妝奁中有一隻點翠花枝鳳尾簪,再從庫房裡拿出那一套纏枝蓮紋棋盒并鎏金盒蓋,還有那一套青白玉棋子。”
說完轉頭看向賀延意還有王祎“如今彩頭有兩份,不知二位想要哪一份?”
“賀姑娘執黑子先手,這彩頭也當賀姑娘先挑。”王祎這一番話說的漂亮,一派君子端方之态。
賀延意也不客氣,“多謝王公子,”說完回身正對高坐着的陳懷芷還有站着的趙棠,垂着眼道:“這十二時盤頗有意趣,臣女謝皇後娘娘,殿下賞賜。”說完深深一禮。
筵席散後林筱雅與陳懷蘭并沒有直接出回府,而是又留下來與陳皇後閑談。
而林筱雅則是跟着趙棠去了偏殿。
“表姐覺得戶部尚書之子王祎如何?”趙棠看完了全程,覺得此人倒還不錯,思維缜密,步步為營,是個難得的人才。
誰知林筱雅卻搖了搖頭。“棋者,詭道也。擅此道者擅謀,不可與之謀。”
她需要的夫君不需要由多麼突出能力,也不需要多麼的聰明能幹,隻一點相敬如賓即可,平日裡互不打擾,對于自己的私事不多過問
趙棠卻覺得不是這麼說的,她有别的想法,“凡善弈者,每于棋危劫急之時,一面自救,一面破敵,往往因病成妍,轉敗為功。善兵者亦然。”⑹
善弈者善兵也善謀,她還是挺喜歡這樣的人才的,隻不過這樣的人若是不能招攬那便是禍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