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匆匆而過,轉眼便到了九月十二。
每年的今日各地官員獻禮,奇珍異寶無所不有,争奇鬥豔琳琅滿目的叫人實在是目不暇接,與往年有些不同,趙棠今年的生辰禮物是一幅畫,一副她親手繪制的畫。
待朝臣獻禮結束便輪到皇女皇子們獻禮。以皇二子趙樟開始,七公主趙漱玉結束。
趙樟雖病弱但也在朝中領了差事,少府監主要負責供給天子器禦、後宮嫔妃服飾及郊廟圭玉、百官儀物等,下設織染署,趙樟此次的賀禮是由各地織染布料彙成一副百景圖,與趙棠的賀禮有些相似了。趙樟之後便是趙棠。
“兒臣于西南兩月餘,自益州府至黔中府,途徑三府風光。父皇坐擁萬裡河山因勞民傷财而不願遠行,不能親見大昭的萬裡,兒臣便親手繪制了西南三府的景物風貌為父皇賀壽,願父皇日月同輝,江河同慶。”
接着便是皇四子趙榛和皇六子如今的太子殿下趙郴,最後是尚且年幼的七公主。
四皇子與七公主的賀禮并不出彩不過中規中矩而已,倒是儲君不知為何,今年的賀禮也不過平常,并非不夠貴重,隻是不那麼出彩,或者說與衆人所猜測的大相徑庭。
許多人都以為今年的壽辰上皇六子趙郴會力壓一衆兄弟姐妹,沒想到與往年并無不同。
由此一看皇室子嗣不豐,就算連帶着夭折的大公主也不過七人。
年年壽辰,賀禮隆慶帝也收了不少,對于幾個孩子的賀禮,隻有趙樟和趙棠的賀禮讓他有些興趣,其餘的也不過是得了一句“不錯。”
萬壽節過後趙棠如常在武成閣點卯當值,這麼些日子,武成閣裡的官員已經習慣了趙棠的存在,甚至于趙棠已經開始上手真正的參與修史中。
不過坐下,手中的古籍還沒翻過小半便有内侍來報聖人傳她去三清殿。
三清殿是平日裡隆慶帝批奏折的地方。
趙棠合上書頁起身,滿腹的疑問,但她并未問出口,這内侍并非禦前的人,想也不知道内情,若是來的是小周公公或梁恩梁公公倒是能夠問一問。
帶着滿腹的疑惑趙棠進了三清殿。
“兒臣拜見父皇。”
通傳後趙棠進殿,與大殿中央站定行禮。
隆慶帝正低着頭看折子,忙裡抽閑擡頭看了她一眼,“坐吧。”
時人好胡風皇城中各宮各有不同,比如三清殿中,此時的隆慶帝在蒲團上席地跪坐,并不坐在胡床上。
趙棠等了半晌,終于隆慶帝手中的折子批完了。
“不知父皇今日叫兒臣前來有何事?”趙棠在隆慶帝面前,若無正事肆意的緊。
隆慶帝放下手中的奏折,似是關心道“武成閣可還待的慣?”
趙棠自然是點點頭:“除頭幾日薛老晾着我,後頭就有事做了。”
她向來是有話直說的,更何況武成閣挨着大明宮,有一點風吹草動大明宮即刻便能收到消息,沒必要說假話。
“既是有事做,可曾看了史書上的記載?”隆慶帝話家常一般問道,“阿棠覺得百年後史書上會如何記載如今的事?”
她原本是跪坐在隆慶帝身邊,聞言默了默,膝行至隆慶帝的腳邊,像幼時一般,伏在她的父親,這天下的主人的膝頭:“兒臣幼時覺得阿耶是全天下頂頂厲害的人,朝中的宰相和要臣們又敬又怕,帝王的威儀叫人瞧了便心生惶恐,難以接觸,再大些才明白您的苦心。”
“大昭自太祖時建朝,先武德帝朝時已經呈鼎盛之勢,肅帝雍帝時由盛轉衰,外戚幹政,世家橫行,若是君主過于溫吞客氣,威儀稍稍遜色些,興許此時的天下便不是如今的模樣了。”
趙棠誠心的道:“兒臣自懂事起便以父皇為表率,可最開始的時候,兒臣翻遍史書,史書中包羅萬象,可其中女子的身影少之又少,我朝也不過隻有一位武德帝,那時我便知,若我堅持要走,那将是一條崎岖歪斜,又布滿荊棘的小路,我想走的那條路實在是太窄了,窄的僅容一人,一旦走上去,或許就沒有辦法回頭了。”
她不過及笄之年,尚且年輕,在隆慶帝的眼中甚至算得上年幼,眸子清涼,有時候的一些話聽起來幼稚的叫人發笑也讓人覺得充滿了蓬勃的朝氣和希望。
“我想要大昭海晏河清,想要宏大輝煌,想開創一個前無古人的朝局,可這一切都要建立在大昭内政安定,百姓安居的情況下。我不想因為自己的一己私欲使朝野動蕩人心惶惶,父皇便是那個令大昭内政安定,百姓安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