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懷芷并無其他意思,隻不過有些事,她不提總會有人提。
趙棠知道陳懷芷的考慮,也明白她的一片慈母之心,“母後何必多優思,這事為時尚早。”
雖說她還沒想好後事,但她知道總會有不同的解決辦法。
瓊林苑中,趙棠不在意任何人的内秀或是外才,若是憑這選人,她阖該三年選位探花,六年挑個狀元。憑她的身份隻中意一個也未免太過委屈。
心中的話雖然沒有挑明了說,但陳懷芷也看出趙棠的不願,也不多說,免得傷了母女和氣。
往年的瓊林夜宴,常有那才貌雙全的學子考生入了達官顯貴之眼,一躍變換了身份,也有那不卑不亢的,雖身處酒宴心卻飛出了宮牆外,并無意此間的肥馬輕裘。
趙棠從位置上起身,慢走幾步行至大殿中間,“瓊林夜宴,難得佳人才子齊聚一堂,前人曲水流觞,賦詩寫文争奇鬥豔,今我大昭更是人才輩出,趁此好時機,諸位賦詩作曲都可,助助興即可。”
玉京之中不缺有才華的女子,作詩自然不是難事,平日裡宴席詩社也不少,隻不過卻少有與男子同台寫詩相比較的機會,都有些遲疑。
“殿下盛邀,兒便抛磚引玉,獻醜了。”
說話之人不是别人,是林筱雅與趙棠曾提起的淮陰侯府的女郎。
吳郡四姓,張朱陸顧。
淮陰侯雖姓陸,出自江南,但并不在吳郡四姓之中,并非是什麼根基深厚的世家大族。
“陸小姐勇氣可嘉,請。”
聲音落下便有侍者送來桌案筆墨。
陸真如行禮入座,沉吟片刻落筆。她不善書,詩詞也不過平平,唯獨丹青一道有些心得,幼時家中也曾延請名師教習,隻不過……
腦中雜念揮散陸真如沉下心作畫,另一側也有學子躍躍欲試,趙棠依舊是命人送上書案,伺候筆墨。
陸真如的主動為其他女子開了個好頭,京中貴女出身富貴,骨子裡更是不肯服輸,有人打頭陣,下面坐着的人逐漸踴躍,真真是百花齊放。
林筱雅坐在席位之上,雙眼帶笑,并不着急。
玉京才華橫溢,出類拔萃的女子并不少,更何況她相信表妹,這樣的僵局不足為懼。
有人作畫有人賦詩也有那多才多藝,也有那别出心裁的一人彈琴,一人跳舞,相輔相成,賞心悅目。
蘭陵王入陣曲配以慷慨激昂的劍舞叫人看了便覺酣暢淋漓。
一個時辰過去,陸真如終于停筆,“殿下,畫好了。”
待顔料幹透,侍立在一旁的女使上前。
畫卷約有五十餘寸,兩名女使分立兩側才将畫卷完全展開。
“這畫…”
短短一個時辰的時間陸真如将今晚瓊林夜宴光輝描摹,雖然不是一一細緻落筆,但足夠傳神,寥寥幾筆人物的神态描畫下來,一眼便能叫人認出來。
整幅畫着色并不多,除去燈光燭火,最顯眼的是高台之上的帝後還有幾位公主皇子,不同于平日裡常穿的朱紅之色,趙棠今日罕見的穿了一身明黃色宮裝,袖口稍做改動,少了累贅多了些利落。
高台之上帝後端坐,唯她長身玉立,面向這天下最是文采風流,滿腹珠玑的今科進士。
燭台上的明珠都不及她耀眼。
趙棠一直留心陸真如的動靜,不隻是因為淮陰侯府的家事好奇,更多的是對陸真如這個人的好奇。
她第一個站出來着實出乎她的意料,這一手風流肆意的寫意丹青更是驚豔了衆人。
大昭丹青聖手不少,這樣的畫功雖不常見但也不足以引起隆慶帝的驚喜。
“陛下容禀,這畫還有巧思。”
趙棠先是看向隆慶帝再轉頭擡手示意“陸小姐請。”
陸真如從女使手中接過畫卷,小心折疊。
“陛下,娘娘,殿下請看。”陸真如起身走了幾步,為衆人介紹。
折了幾折的瓊林夜宴圖在一瞬變成了清明祭祖圖。
短短的時間裡作出一幅瓊林夜宴圖隻是新奇,那麼這折疊後出現的祭祖圖更是叫人驚奇。
“好!”隆慶帝贊道,“果真是名師高徒。”
這樣的技法隆慶帝見過,也十分眼熟,但不妨礙他叫好。
“陸姑娘年紀輕輕卻有一手好技藝,當賞,”陳懷芷接話,“陛下覺得賞什麼好。”
隆慶帝招來梁恩,“将庫房裡的五色粉蠟箋賞她一刀。”
五色粉蠟箋珍貴,是皇室專供,尋常人想看也看不到,更遑論擁有一刀。
待人取來那五色粉蠟箋,梁恩親自端至陸真如面前,“陸小姐。”
陸真如自是千恩萬謝,感念皇恩浩蕩。
眼見着陸真如受賞,餘下的諸人更是期待興奮,趙棠取過夜宴圖看向衆人,“諸位可有不服,自信能夠勝過陸小姐的。”
席間學子無人緘默不語應答,林筱雅出聲,“陸家小姐一手好畫技,更是别具匠心,叫人看了便要甘拜下風了。”
琴棋書畫林筱雅無一不通,她的畫也是受過陛下與娘娘贊賞的,,此話一出,玉京貴女互相看看,歇了競争的心。既然比不過,不如襟懷灑落些,坦然稱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