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去旁敲側擊問問鄰居,鄰裡鄰居總不會騙人吧。
林歲偷偷摸摸溜到大門處,一拉,嘩啦的鎖鍊聲,竟然從外面被鎖上了。
不對勁,哪有把自己的姑娘鎖起來的?更得跑了。
牆不算高,但她一人翻不過,得借助外力,林歲環顧四周,目标鎖定一顆恰好種在牆邊的桃花樹。
她三下五除二地順着樹幹,爬上粗壯的樹枝,含苞待放的粉嫩的桃花包圍着她。
林歲一身淡藍色粗麻布衣,不戴珠钗,隻束一根簡單的藕粉色發帶,淡淡的甜香在她的鼻尖流轉,也粘染了她一身的清香。
她小心翼翼地從枝兒上過渡到牆頭,再一躍而下,林歲頓了頓震麻的雙腳,順利着陸。
過程簡直一氣呵成,林歲看着自己的雙手,帶着點震驚,心裡自誇,我身手真好。
然後頭也不回地就跑,普通農戶家女兒哪有這麼好的身手,肯定是那個婦人騙我的,我肯定不是她女兒。
在林歲的計劃裡,逃脫之路一路順暢,雖然會有人來“抓捕”她,但她都一一帥氣地巧妙躲過。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下一個轉彎就正面碰到一個老婆婆,頭發花白,梳得緊繃頭皮,節儉的衣服打着補丁,年邁卻精神。
老婆婆親切地抓住林歲的手,話語中帶着關心的斥責道:“剛落水,不好好躺床上休息,跑出家,歲歲你這孩子去幹嘛啊?”
老婆婆對我明顯的熟悉,難道我真是那家女兒?
林歲做了個深呼吸的動作,借口說:“奶奶,我就出來走走,呼吸新鮮空氣。”
“你也不要怪你娘,家家戶戶當年都是這樣過來的。”老婆婆無奈歎氣,以過來人的身份勸說道。
弟弟需要錢娶老婆,家裡又沒錢,隻能指望姐姐的聘金了,要是姐姐逃了,弟弟可怎麼辦?
難不成打一輩子的光棍嗎?祖宗知道了,會怪罪的,千萬不能斷了世代傳承的香火啊。
失憶的林歲:原來那個婦人真是我娘啊,還有怪她什麼?
“許玉又有文化,家裡又有錢,長得還俊俏,就是身體不好,到了那……,他會對你好的,可别再做什麼傻事了。”
原來未婚夫也是真的,不應該亂想的,落水把腦袋磕壞了。既然我喜歡他,身體不好而已,能調養,不介意。
“是委屈你了,但逃不了啊,這是宿命,我們女人的宿命……”老奶奶飽含歲月痕迹的眼睛裡盈滿淚珠。
錯頻的林歲拿出手帕擦去老奶奶的眼淚,安慰道:“沒關系的。”
“你想開了就好。”老奶奶拍着林歲的背,反向安慰林歲。
“不在家待着,亂跑什麼?”一聲嚴厲的呵斥傳來,娘從遠處疾步跑來。
娘扯來二人,觀察着林歲的臉色無異,暗暗地瞪了一眼老婆婆,緊緊鉗住林歲的肩膀回家。
“娘,你輕點。”林歲忍不住推脫一下,肩膀疼。
“知道疼,就别亂跑。”娘不知道她們具體說了什麼,為了保險補充道,“那個人是個瘋子,有些瘋話你可不能信。”
老婆婆衣服整潔,頭發打理得當,不像瘋子,可娘沉下臉,面色緊繃,林歲不敢反駁,乖乖點頭。
“你一個人在家,不安全,娘把門鎖了,你怎麼出來的?”娘面上關心地問。
心中卻是想道:我把門都鎖嚴實了,這小妮子怎麼這麼能跑!
“我爬到樹上,再爬到牆上出來的。”林歲如實回答,原來鎖門是擔心她呀。
“爬樹萬一摔着可怎麼辦?快成婚的人要穩重點,不能再像姑娘家的了。”娘假意說。
娘的真意為,回頭得把樹砍了,不能讓林歲有機會再逃跑了。
回到家後,娘拿出一副畫像,“喏,瞧瞧你的未婚夫。”
林歲接過,打開。
畫中之人,素色白衣,腰間墜着一枚樣式簡單的白玉環,玉冠束發,手中攏着一卷書,眉眼間帶着淡淡的笑意,溫和又内斂。
正中她的審美,還有仿佛前世就見過的宿命感,就這一眼,林歲就認定了,這肯定就是她的未婚夫。
許玉的相貌可是一等一的俊,在不知道實情的情況下,很難有女人不心動。
娘看見林歲眼裡的喜歡,滿意地點頭,說:“放心了吧,娘怎麼會害你呢?你可是娘身上掉下的一塊肉,娘心疼你還來不及。”
“新婚的蓋頭還沒繡,你可得抓緊了,離結婚之日,過不了幾天。”娘心裡都是算計。
有事忙,就不會東想西想,想出個真相來。
毫不知情的林歲眼神微微一動,掠過一抹藏不住的歡喜,答應下來。
在燭台昏黃的光下,林歲借着屋裡最亮的光線,穿針引線,蔥白的指尖拈着細長的繡針,在紅色的蓋頭上不停地繡着。
低呼一聲,她又雙叒叕一次地紮到了自己的手指,白皙纖長的手指上冒出血點。
集齊了十個手指頭的針孔,林歲洩氣地把半成品都不算的蓋頭甩到桌面上。
她也跟着趴在桌上,臉頰的肉被擠出來,含着手指,模糊不清地帶着哀怨說:“刺繡怎麼會這麼難?”
“難嗎?”一道如春日裡涓涓流淌的溪水的男聲,帶着幾分不經意的柔情。
林歲戒備地看向聲音的出處,看清後又放下防備,是畫像中的男子,她的未婚夫。
許玉見林歲毫無防備,意外地挑了挑眉,眉眼中萦繞着若有似無的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