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直視對方轉為快速掃視周圍,評估是否有逃跑的方法。
狹小的衣櫃中,唯一的出口被許玉堵住,當然沒有逃跑的其它途徑,沒辦法的林歲,隻有将符紙撒向許玉。
許玉閃身躲過絕大多數的符紙,但還是有落網之魚,火焰沒有溫度,卻貪婪地舔舐着他的皮膚。
火舌纏繞他的手臂,如同蔓藤綻放紅花,指骨暴露在空氣中時,竟像白玉雕琢的笛孔。
許玉垂着眼睑,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陰影,嘴角維持着一個準備微笑的弧度,他的臉像一尊被雨水沖刷多年的石像。
林歲的眼睛在眼眶裡輕微震顫,睫毛像受驚的蝶翼,而後又一點點垂落,遮住一半濕潤的眸光。
她的手指痙攣般抽動了一下,朝前探去,卻又蜷縮成拳,指甲深深抵進掌心。
“你……”痛嗎?林歲的聲音像被刀斬斷,隻剩下一聲短促的抽氣。
雲懷隻和她說會限制行動,她不知道撒到許玉身上會自燃,她不知道……
許玉外貌恢複如初,皮膚透着一種半透明的瑩白,隐約可見青色的血管。
在許玉身後是,懸在半空,臉色發紫的雲懷,林歲低着頭,眼睛盯着地面,聲音發抖,“許玉,你……你放過雲懷吧,我和你走。”
林歲知道她這個要求很過分,許玉現在掌握全局,跟他走不走,任由他。
林歲與雲懷二人的性命,在他手中,如砧闆上的肉,任人宰割,再怎麼反抗也沒有用。
聽到此話,許玉右眼瞳孔遲了一秒才收縮,像某種冷血動物的眼睛。
林歲為了保護雲懷,才選擇和他走,盡管林歲害怕他。
那就如她所願,雲懷從空中摔落在地,頸上清晰可見的烏青指痕,捂着喉嚨猛得咳嗽,貪婪地呼吸着新鮮空氣。
許玉說話時,帶着溫柔地拖長音,“怎麼不叫我相公了?”
許玉探進衣櫃,一手穿過她的膝彎,另一手穩穩托住她的後背。
他剛抱起她,她的身體就僵硬了一瞬,林歲的嘴唇無意識地分開,仿佛要驚叫,卻又被牙齒輕輕扣住下唇,留下一道泛白的壓痕。
雙手怯生生地抵着許玉的胸膛,像是抗拒,又像是貼近。
林歲骨架纖細,在他的臂彎裡輕得像一朵雲,他抱她的姿勢,像對待一件易碎的珍寶。
眼前的黑斑漸漸褪去,耳邊的嗡鳴像潮水退去,雲懷緩過來了,但咳出的冷汗順着鬓角滑下,衣裳濕漉漉地貼在皮膚上,像剛從水裡撈出來。
雲懷晃晃悠悠地站起來,“你别想帶歲歲走,她是我的妻。”
許玉一個眼神,雲懷後背狠狠砸在牆上,磚石碎裂的悶響在胸腔裡震蕩,嘔出一口血。
“你、的、妻?”許玉嘴角挂着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斜睨着他,右眼角輕輕一挑,“我與歲歲,拜了堂,喝了合卺酒,結發為夫妻,她還穿着我們的婚服呢。”
許玉靴底重重碾上雲懷的胸口,像踩死一條垂死的魚,他每加一分力道,雲懷的肋骨就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會斷裂。
雲懷模糊不清的視線中,隻能看到對方居高臨下的冷笑,和對方懷裡的新娘,以及那隻碾住他生命的腳。
林歲眨了眨眼,睫毛沾濕,揪着許玉脯前的衣襟,語氣急迫,“我們走吧。”
許玉珍視地看了一眼懷裡的歲歲,側過半邊身子,隻留下一道斜睨的餘光給雲懷,居高臨下地,像看着待扔的垃圾,抱着林歲走了。
徒留雲懷一人躺在地上,不甘地注視着二人離開的背影,連一句話都說不出。
林歲強撐着精神,眼皮像是灌了鉛,瞳孔間歇性失焦,需要靠頻繁眨眼重新對準。
作為新娘,林歲早早就起來,梳妝打扮,可惜許玉還沒來得及看到屬于他的新娘,最美的一面。
“睡吧。”許玉的聲音像羽毛拂過耳膜,帶着微微的震顫,有一種神奇的魔力。
林歲的意識像沙漏裡的流沙,一點點流失,身體變得沉重。
許玉抱着林歲回到他們的婚房,許玉的棺材,就在婚床底下,林歲曾經,好幾個日夜都在這度過,與許玉的屍首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