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錦溪沒提地上的籃子,先從四周扯了許多蘆葦過來壓在他的身上,這樣既保暖擋風又能遮掩。
“現在村裡人多,這個時候下山免不得碰到人。你先在這等着,我正好去縣城賣花,賣完後買傷藥回來,到時估摸就傍晚了。趁着天黑我再來扶你去我家。”
江乘風點了點頭,本想抱拳道謝,但一扯胳膊肩膀和肋下就傳來傷口撕裂的痛,隻皺眉說道:“那就多謝了。”
魏錦溪看了看天色,再晚一會可能就趕不上去縣城的驢車了。當即不在拖延,提起籃子就往河邊跑。
待人跑沒影了之後,江乘風才順着衣裳摸了摸藏在後背的那把長刀。剛剛來人的時候他就覺察到了,說到底不過是再賭。袖手旁觀的倒也罷了,但若是趁人之危謀财害命的,那他藏在背後的刀也不是吃素的。
江乘風咧嘴苦澀的笑了下,肋間傷口隐隐作痛。他幹脆不再挪動,直挺挺的倒在蘆葦叢裡看了一眼瓦藍的天,心想等他傷好回去定要問個明白。不說同門師兄弟的關系,便隻論在镖局同僚一場,也不該這般暗算于他?圖什麼呢?!
這邊魏錦溪給一籃子桃枝灑了水然後着急忙慌的下了山。可巧,村裡趙大爺的驢車上還有一個位置。她跟一起進城的人打了個招呼,坐上了驢車往縣城趕。
在車上,去賣菜的二丫突然指着她的褲腳說道:“錦溪姐,你褲襪上怎麼回事?”
魏錦溪低頭一看,腳踝位置可不是紅紅黑黑的麼,眼珠子一轉說道:“哦,剛剛可能蹭到車闆那半扇豬肉上了。”
旁邊坐着的魏柱立馬幹笑着說:“哎呦,丫頭,實在對不住。”他是給城裡酒樓送豬肉的,那半扇的豬就放在腳下。
魏錦溪道:“沒事,又許是蹭的别的地方,回去洗洗就完了。”
今天驢車走的快,不到半個時辰就到了雲縣縣城。進了北邊城門又轉而到了東市的門口,魏錦溪便和他們分開來,直直的去了順南街——那是城中富戶聚集的街道。
說來這就是雲縣跟别的縣城不一樣的地方了。别的地方富戶愛往東西兩邊紮堆,但在雲縣,城南才是好地方。因為鞑子南下最先打的就是城北,所以縣城頂有身份的都偏愛城南,因為出了城南不遠還有座山,萬一城北被打破了,他們還能從南邊跑進山裡躲。
魏錦溪生怕時間長了籃子裡的桃枝花苞要掉,所以腳步走的飛快。沿着主路到了順南街後在巷口喘口氣清了清嗓子沿街叫賣。
“賣花嘞,剛絞下來的山桃花,養不開不要錢!”
她一路走一路喊,尤其是在那天買豆芽的那家多喊了兩聲。果不其然,不一會一個小厮從後門探出了頭。他還記得魏錦溪呢,一摸頭哎呦了一句,笑了下:“我說姑娘,你這耳朵可真靈。得,會做買賣。”
魏錦溪把籃子上的粗布掀開,露出青灰色杆子紅白花苞的桃枝子,笑着說道:“左右讨個巧。小哥來幾枝呗,不管是插瓶養還是幹脆放花盆裡做個盆栽都好。”
小厮耷拉着手問道:“怎麼賣的啊?”
魏錦溪道:“三個子一枝,十文錢給四枝。”
那小厮眉頭一皺,“我說姑娘,一捆韭菜才值幾個錢,你這一枝花快比得上一捆菜了。”
“沒這麼比的呀。”魏錦溪慢條斯理的說:“就這個把月,桃花就謝沒了。可春季裡韭菜過不了多久就能割上幾割。咱們不就圖個新鮮麼。現在可哪哪都不太平,我這可是冒着風險從山上剪的。再說了,從山上到縣城這也要個腳力啊。這一籃子花就賺個辛苦錢。”
那小厮也懶得繼續争辯,橫豎也是少爺給錢,他到時說幾句好聽的保不準還能讨個賞,當即從懷裡掏了十個大子過去。
魏錦溪接了錢,麻利的給了四枝桃花,還都是撿着枝幹粗花苞多的給。臨了又多給了一枝,對他說道:“您府上是我這第一單生意,多饒一個圖吉利。”
那小厮立馬帶上了笑模樣,指點江山一般的說:“姑娘,我給你指個路。從這往東走,過了河有家私塾,那邊過去的大多是念書的童生,喜好個附庸風雅。”
魏錦溪立馬道謝,想着繞完這三五條街若是還有剩餘就往私塾那邊看看。
離了這所宅院繼續往裡面去,等走完附近這幾條街就已經到了晌午,籃子裡的山桃枝還有一半。到底是圖巧,而且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講究什麼風什麼雅的。不過也是賺了二十文,一點本錢都沒有的東西,能賺到這些也不算少。
她挎着籃子往小厮說的私塾那邊去,準備在那碰碰運氣。還别說人家講的還真不錯,讀書人就講究這個,瞧見了說幾句聽不懂的詩,一枝兩枝的還都賣了出去。
魏錦溪站在河邊的楊樹樹下,歪着身子從籃子裡拿出一個布包包,裡面放的是昨個做的兩摻面的硬窩頭。現在天還不算熱,飯菜也都放得住。她也顧不上冷不冷的,一口咬了下去。
花是賣完了,還有個什麼事來着......
哦對了,還有個人等着她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