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瓶藥二兩銀子,夥計你搶錢呢?”
藥店裡,魏錦溪看着夥計手裡還沒有巴掌大的細溜的小瓶子瞠目結舌的說道。
夥計也不惱,跟說天書似的掰着手指頭給她講道理:“您别看它就這麼一小瓶,但這可是難得的金瘡藥啊。裡面那龍骨、松香、麝香、冰片...哪一味不是大價錢來的?都是好藥,這一瓶下去,甭管是刀傷還是劍傷,哪怕是被人捅了個對穿呢,三兩天下去傷口也保準結痂。”
雖說花的不是魏錦溪的錢,但她還是覺得肉痛。就這麼一瓶,頂多三五天的量就要二兩。都快趕得上她死去的爹半個月的俸祿了。不過若是真如夥計所說,幾天下去人就能好,那倒也值。趕快把人救了送走,她拿了錢好去買縣城的宅子。
隻不過,這一瓶我要了,這種大包大攬的話還是很難說得出口啊。
藥店的夥計見她為難又改口說道:“您要是覺得貴還有别的。買瓶七厘散也一樣,一兩銀子,外敷或者用黃酒沖服。就是這藥麼主治跌打損傷的,治傷口的話還是比不上金瘡藥。”
七厘散她是知道的,也正如夥計所說,治跌打損傷最靈。可是那人拉住她的腳踝,把自己的褲襪上都蹭到了血,可見是受了重傷,保不準就是被人砍了。魏錦溪無奈的歎息了一聲,一咬牙對夥計說道:“就金瘡藥吧,來一瓶。”
那夥計立馬喜笑顔開,将手上那瓶金瘡藥雙手遞了上去。
魏錦溪從懷裡掏出錢袋子,付錢前問道:“我買了你們家的藥,沒有個什麼饒頭嗎?”她四處打量了一圈,指着櫃台上一卷卷的白紗布說:“這麼貴的藥,就饒我一卷那個吧。”
夥計不是很願意,那一卷紗布少說也要十個錢。
但魏錦溪覺得自己花了二兩銀子,總得多要點好處才能安的下心,好說歹說好不容易才讓他松口送一卷紗布給她。
折折騰騰付過了錢,眼看着太陽也要西落,魏錦溪得去東市坐趙大爺的驢車回村了。
誰知剛踏出藥店的門,就看見有兩個花轎吹吹打打的過去。兩邊花轎的人好像不對付似的,這邊鑼鼓嘚嘚響那邊喇叭滴滴吹。兩夥人攔着路互不相讓,并排着走,看樣子都是往西邊去的。
“誰家娶親啊,這麼熱鬧。”魏錦溪感歎道。
藥店的夥計撇了撇嘴,小聲道:“縣太爺呗。”
雲縣的縣令?
魏錦溪蹙了蹙眉頭。先前雲縣的縣令因為守城有功擢升了,現在這個縣令是今年開春新來的,不知好壞。
她有心多打聽打聽,便問:“都是嫁到縣太爺家的?”
夥計點了點頭,眼裡又羨慕又嫉妒,壓低了嗓門說道:“就前幾天,縣裡的商戶們在雲鶴樓請縣令吃飯,那城裡有名的幾位歌姬都被叫了去。這不,聽說昨個錢莊的顧老爺和布莊的何老爺給兩個歌姬贖了身,今天便送給縣太爺做小妾。”
哦,原來如此。怪不得兩邊互不相讓呢。
魏錦溪面帶古怪的說:“同時娶兩位小妾,咱們縣令可真是好福氣啊。”就是看這作風,可不像是個好人啊,别是個會魚肉鄉裡的吧......
當然這種事跟她也沒什麼關系。魏錦溪聳了聳肩頭,緊趕慢趕的往東市那邊去。到了往常約定的地方,趕驢的趙大爺早已到了。等趕車回到魏家村,太陽都要落山了,隻在山頭留有一點橙紅的霞光。
魏錦溪先回了趟家。她家在村子邊上,小泉山的腳下,村子裡難得獨門獨戶的大瓦房。先将籃子放在炕頭,接着把今天賺的錢從懷裡拿出來。四十多個銅闆一字排開放在床榻上。把下面堵着炕洞的磚頭拿起來,跪着從炕洞裡掏出一個大陶罐來。
這裡面是她的全部家當,除了村子裡的房契地契,還有三十兩的散碎銀子,三四串銅闆,每串有一百個。
她拿出一串沒串滿的錢吊子,數了數後把自己今天賺的錢也串進去。全部串完,正正好好一百枚。
那個人給她的錢袋子裡面總共有五兩三錢的銀子,已經花了二兩,剩下的就算是雞鴨豬肉的可勁吃也足夠他們兩個人一個月的嚼用。
魏錦溪在心裡算完這筆賬,麻利的将東西放回罐子裡,塞到了土炕下面,然後才出了門落了鎖往山上去。
一天了,這人不能死了吧......要是真死了,可就便宜她了。
傍晚,魏家村的人大多各回各家,隻有零星幾個從田裡除草回來的農戶扛着鋤頭在路上走。碰見魏錦溪的時候還好心提醒,說天就要黑了,讓她不要往山上去。
魏錦溪笑着回答:“今天去山頭走了一趟,可能把剪刀落下了,我就過去找找,找不到就算了。”
送走了村裡的人,她便順着小溪往上流走,沒過多久就看到蘆葦蕩裡面倒了一片。這應該就是早上被她扯斷的。
魏錦溪蹑手蹑腳的走過去。還好還好,那人還在,就是臉色蒼白,胸口也看不出個起伏來。她心裡頓時一個咯噔,壞了,别真死了吧。
她趕忙跑過去,才蹲下準備下手摸一摸他的鼻息。誰知手剛放在人的鼻尖上,那人就睜開了眼,吓了她一大跳。
江乘風一時間沒緩過神來。手一動藏在後背的那柄長刀就漏了出來,刀鞘直直的抵住了魏錦溪的脖子。但這已是強弩之末,接着手就無力的垂了下去,長刀直直的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