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錦溪沒想到他竟然藏了把長刀,再回神那刀連手都落了下去,頓時沒好氣的說:“你這人,看清楚了再動手啊。”接着歎了一口氣使勁拉他起來,“走吧,天要黑了,我帶你去我家。”
江乘風拄着刀,強撐着最後一點力氣站起來。他的傷口在後頭,自己先前隻做了一點簡單的包紮,但這一天過去血也不知道流了多少。從早到晚,他心頭蒙生了許多念頭,最多的便是所托非人,興許自己要露屍荒野。但現在看來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魏錦溪把他的胳膊往自己肩膀上一搭,接着“嚯”了一聲。他躺着的時候身邊都是蘆葦還看不出來,但一起來身上的那些血迹可就藏不住了。
靛青色的外衣都被血浸濕,尤其是腰上、另一個胳膊的肩頭,黑紅色的一大片。
魏錦溪是真怕他暈死過去,一邊扶着人往山下走,一邊沒話找話說。
“你是來這邊收毛皮的?”
江乘風嗯了一聲。
魏錦溪搖了搖頭,“看着不像啊,你也太年輕了。”
江乘風沉吟了半響,輕聲說道:“我爹是毛皮商人。”
哦,那就是讓自家小子來這學做生意的。
魏錦溪眼珠子轉了轉抿了抿唇,開玩笑似的罵了聲:“那你爹可真不是個東西啊。”不知道這邊剛打完仗嗎?每回打仗過後,那流民土匪胡子的不知道多出多少。怎麼就這麼放心讓自己兒子出來做買賣呢?
江乘風呵笑了一聲,沒再回話。
魏錦溪倒是打開了話頭對他說道:“你也就是來到了我們魏家村。這邊離縣城近,縣城那有好幾個百戶衛所,都是附近軍戶在那當兵。論起安全來比其他更偏遠的村好多了。”
江乘風聽着默不作聲的點了點頭。
“你是在哪遇上流匪的?”魏錦溪又問。
江乘風眉眼低垂,“我也不是很清楚,第一次來這。大概在山頭的西邊。”
西邊?那離雲縣也不是很遠啊,怎麼就遇到流匪了呢。魏錦溪聳了聳肩膀,沒繼續問下去。
此時太陽已經全然沒影了。黑漆漆的小路上,魏錦溪拖了這麼大個活人回去倒也沒碰上什麼人。
到了自家宅院後,魏錦溪直接帶人進了主屋的西間,這原本是她爹娘住的地方,但現在屋子空着算是便宜了外人。
“你等着啊,我去打點水。”她這麼說着穿過了大堂,先去東間自己的屋子的炕頭上把買回來的紗布和金瘡藥帶過去,然後到外面的水缸裡打了一盆水進來。
就這麼一會的功夫,江乘風已經把自己的衣裳扯開,隐隐約約露出血漬幹涸的傷口。
生死關頭的,魏錦溪也不講究男女大防這種事,頂幹脆的走過去把他上半身的衣裳扒了,将他自己動手裹傷口的歪歪扭扭的布條解下來扔在炕頭,接着把盆裡半截棉布擰的半幹,在肩頭傷口兩側輕柔的擦拭。
江乘風看着她麻利的動作就是一頓。
“我家是軍戶。”魏錦溪開口解釋,“我爹和我兄弟都是當兵的,往常訓練沒少受傷。”所以動作才這麼熟練。
江乘風笑了下,沉聲說道:“多謝姑娘了。”
魏錦溪嗯了一聲,示意他翻身過去,自己則洗了洗沾了血的帕子給他擦背後的傷。
江乘風身上中了兩刀,一處在肋下,一處在肩頭。肋下的傷最重,幸好沒捅穿也沒傷到内髒,肩膀的傷口也沒怎麼碰到骨頭。
隻是一點,兩處傷口都是斜深。
魏錦溪在江乘風看不見的地方眉頭緊皺,這兩處傷口可不像是流匪做的,倒像是被身邊人偷襲。
她狐疑的瞥了一眼炕上的江乘風,另一隻手從背後摸出了自己随身帶的鋒利的剪刀。下一刻刀尖就抵在了江乘風的脖頸上。
江乘風詫異的扭過臉來蹙眉道:“姑娘,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魏錦溪輕哼一聲,厲聲說道:“我還沒問你是什麼意思。你這根本就不是遇見的流匪受的傷!為什麼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