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私定終身這個話題兩個人暫時按下了不提。但是不提不代表這件事就這麼過去。它就像個被竹席姑且壓下去的草芽,時不時的就要冒出頭來頂一頂。
要是打今個起魏錦溪和江乘風一拍兩散各奔東西,那草芽沒了水土滋養說不定沒幾日就要枯萎,可是現在兩個人跟荷藕相連似的,所以一時半會這草芽生長的熱鬧勁一時半會的還過不去。
往小事上講,魏錦溪得吃飯、喝藥,少不得人看着;大事上說,她還得跟江乘風商量着怎麼南下。
一樁樁一件件的,哪件事上兩個人不得對視一下,說幾句話?煩就煩在這個地方,原本想當然的動作現在做起來那是哪哪都别扭。每當這個時候兩個人的胳膊腿的都成了僵硬木偶。
比如說晚上用過飯後,店小二從外面端了藥進來。明明由店小二送過來就得了,可江乘風偏生要親自接過來,然後雙手捧着送到跟前來。
魏錦溪剛檢查完自己的包袱,将它放到床頭裡側,再一擡頭,就跟江乘風對上了眼,幹咳了一聲,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最後幹脆說:“怕太燙了,你放床頭櫃子上吧。”
江乘風也沒硬要她接,放好藥碗後搬了個凳子做到床邊上說道:“我打聽過了,倒是有出行的船,不過他們不走長路,頂多送我們去臨州。”
談論起正事,魏錦溪也少了幾分羞赧,“去臨州也成啊。這不就離濟州更近了嗎?”
江乘風颔首道:“是,而且真到了臨州反而沒必要那麼着急去濟州。”雖說是買了瓶暈船的藥,但從客船換做小舟,颠簸更加,他怕藥沒多大的效用。魏錦溪到了臨州保不準還要看大夫。
“怎麼臨州離濟州很近嗎?要不了多久就能到?”魏錦溪問道。
“不算近,保守估計水路一日半,陸路趕車約兩日。”江乘風回答,不過很快又搖了搖頭,“我說的沒必要着急還有别的原因。臨州有一家萬裡镖局的分局,镖局當家的是我祖父的弟子,我父親的師兄。到了臨州,我們可以暫且在那邊修整兩日。我也可托他們快馬加鞭去濟州給我家送信,姑且報個平安。”
“那我們什麼時候出發?”魏錦溪又問。
江乘風道:“不急,你先在德州把身體養好再說。”魏錦溪先前得了風寒又被下了媚藥,接着還被他潑了盆冷水,身體虛弱的連床也下不了,總得等她在這修養幾天把身體養好再說。
“那從德州到臨州坐船快的話要多久?”魏錦溪垂眸詢問。
“快的話不到一天,慢的話一日出頭。”
魏錦溪在心裡默默盤算起來。既然這樣的話她何必在德州修養呢,反正臨州一日便到,那裡還有江乘風的熟人,吃住應該不必愁。至于身體麼,她手上有風寒藥,也有暈船藥,撐到臨州應該沒什麼問題。
這麼想着,她突然擡起頭來定定的看向江乘風道:“明天就走吧,早些到臨州,我們在臨州多呆些時日。”
“不行。”江乘風想也沒想的出聲拒絕。
“為什麼不行?”魏錦溪沒想到他會說不。也是奇了怪了,從認識江乘風到現在很少聽他反駁自己的主意,乍一聽煞是不得勁。
“你身體還沒好,昨天又......最起碼把風寒藥喝完再說。”江乘風道:“身體虧空可不是小事。”
魏錦溪毫不在意的說:“我自己的身體我知道,什麼虧空不虧空,在北邊能活到四五十歲都是高壽,大不了我年紀輕輕死在路上!唔......”
江乘風聽不得她這樣輕易的把死挂在嘴邊,立馬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魏錦溪毫不畏懼的看着他,心想她話還沒說完呢。如果不死說明她福大命大,接下來更能好好活着。再者死這個字有什麼好畏懼的,有的人一提死就魂飛魄散,可她不一樣,因為見多了死人反而不慎在意。而且她要真死了,還能就去陰曹地府找她的家人,怎麼不算一家團圓呢!
江乘風沉聲道:“不吉利,不要把這個字挂嘴裡,聽到了嗎?”
魏錦溪不是聽不懂好賴話,聞言慢慢的垂下眼去。江乘風這才把手拿下來,沉聲說道:“是我把你帶過來的,總要把你好好的帶到濟州去。而且你救了我一條命,要是又因為我...”死那個字沒繼續說,“要是你沒了,那我就用自己這條命賠給你。”
魏錦溪笑了下,“你才不會賠我。”隻是在看到江乘風的目光後話頭一下子被截住,更是笑不出來了。良久過後仿若妥協一般,“藥是不是涼了,把藥端給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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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兩日,魏錦溪便在客棧乖乖的養病,買的風寒藥一副不剩全進了肚子。也不知道是這藥的藥效太好,還是因為人到了地上汲取了廣袤的活氣,魏錦溪的風寒奇迹般的好了。
江乘風這才雇了艘去臨州的船,帶着他們繼續南下。船行進了一日一夜,在第二日的清晨終于到了臨州的碼頭。
魏錦溪是清醒着下的船,雖說剛落地腿還不大适應,但人沒事,真是可喜可賀。也真是多虧了那一瓶治暈船的藥粉,小瓶瓶裡已經一點渣渣都不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