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輝堂,是正院的大堂,尋常待人接客或是一家人擺酒擺宴的地方。魏錦溪跟着江乘風穿過垂花門進了正院,踏過房門便看到了在正座坐着的老太爺。
那是個看着還算精神矍铄的老頭子,頭發花白、胡子花白,臉上皺紋又深又邃,雖然手上拿着拐杖但腰杆卻使勁抻着,頗有種不服輸的梗勁。
江乘風拱手行禮道:“爺爺。”
魏錦溪也跟着福了福身稱呼了一聲:“見過江老太爺。”
江盛點了點頭,使勁露出一個笑來,讓倆人落座又叫人上茶,“姑娘救了我家孫兒,老朽真是感激不盡。”
魏錦溪這樣的話聽了挺多次的,現在也會怎麼回了,便說:“太爺言重了,舉手之勞而已。”
江盛一個長者說一句謝已是難得,沖魏錦溪點了點頭,不過很快嘴角笑容略繃,看向江乘風說道:“你爹身體怎麼樣了?聽管家說已經能下床了。”
“是。”江乘風道:“爹說今天再喝上一天的藥,明日便同我去镖局管事。”
江盛呼出一口氣,垂下眼道:“我做主,以後镖局的事情就由你們爺倆管着吧,其他人就不必插手了,省的下面的人分不清楚。”
江乘風知道這是将自己的二叔踢出镖局的意思,可是自己心裡還是有些不忿。買兇殺人、謀财害命,哪怕沒有得手,那也是大罪,就這麼輕描淡寫的過去了?即便是家醜不可外揚,可連家法也沒動,這就說不過去了吧!
“爺爺。”江乘風沉聲道:“孫兒可是差些就回不來了。如果我死在外頭,我爹我娘該如何,镖局又該如何?”
江盛知道他對這個處置心有不滿,但若是動用家法私刑,事情傳出去難免不會讓人心中揣測。江家不能有兄弟阋牆的壞名聲!擡出了長輩的威嚴說道:“乘風,你連我的話也不顧了?!”
正在此時,管家江忠帶着招喜過來道:“老太爺,知府大人到了!”江盛立馬站了起來,領着衆人出去迎接。
程正然進了正院,擺了擺手道:“江翁,免禮。”
江盛請他上座,“大人親自到訪,真是另寒舍蓬荜生輝。”
程正然道:“今早江大老爺派人前去府衙告官,我才知道原來令孫已經平安回來,真是可喜可賀。”
“托大人的福,乘風一切皆好。”江盛回答。
程正然過來一是來問問實情,另外便是來慰問的。
先前朝廷征糧北調,按理說漕運的事自有河道總督來管,可是涉及地方糧倉,他這個知府也不得不過問一二,故而便托了镖局和押糧官一同運糧。啟料中間出了岔子,江家大少爺丢了。論起來也不是官府的錯,但事情也的确因他而起。如今江乘風平安歸來,于情于理都要表示一番。
“正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程正然說道,接着看向魏錦溪笑着問:“想必這就是救人的姑娘了,真是俠肝義膽啊。”
魏錦溪站起身來行禮道:“大人過獎了。”
程正然示意她坐下,臉上很快正色起來:“我已經聽說了事情的原委,是底下賊人暗害?江老太爺和江少放心,本官一定秉公辦理,在濟州各地張貼告示捉拿他們。”
江乘風誠心道謝:“多謝大人。”
“隻是......”程正然問:“本官也有些疑惑,這二人因何要這般做呢?”
江盛怕江乘風心有不忿說出實情,便趕在江乘風前頭,一錘定音的說:“回大人,是因為私仇。想必是他們兩個不滿镖局已久,所以徇私報複。”
私仇?江乘風面色難看,但到底沒有反駁。
程正然看了看爺倆二人,無意糾結過多便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說着便要起身,“既然看到江家一切都好那本官就放心了。”
其他人趕忙也跟着站起身來。江盛道:“大人何不賞臉在寒舍用飯?”
程正然搖了搖頭推辭道:“實在是公務繁忙,就不打擾了。”
如此江盛也不好再攔,帶着堂内其他人将程正然送了出去。但等回到正院大堂,心中不免生出一些怒意,“乘風,怎得報官這般利索?”還壓根沒經過他的同意。
“難倒爺爺覺得不該報官?”江乘風答非所問。
江盛重重的拄着拐杖,“正所謂家醜不可外揚,如此你讓其他人怎麼看待镖局,看待我們江家?!”私仇二字也不好聽,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江家待人不好!
江乘風本就因為他處置不公生出一股怨氣,現在聽着江盛的指責更是滿腹的委屈,“那祖父想怎麼樣,難倒要我息事甯人善罷甘休?”接着冷笑一聲,“旁人都做出這樣買兇殺人謀害親侄的龌龊事來,我又何必為他着想?”
江盛見他話說的直白,坐在座位上閉上了眼,嘴唇聳動:“無憑無據,信口雌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