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俞禮的每個特優生,在從他們踏入這所學校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注定了,他們會被瞧不起會被忽視會被嘲諷,甚至是欺淩。
一次次的欺淩中,他們會潛移默化地認為經曆苦難是自己的命,可他們不知道,俞禮也不會有人告訴他們,這不是他們的命。
天下哪裡有人就該被欺負的理。
“池小姐。”
池魚擡起眼從後視鏡與男人對視,葉群客套一笑:“麻煩通知一下嵩嵩少爺。”
“時間到了,他該回來了。”
通知,時間到了。
不是葉群地位多高,高到可以管制身為景家大少爺的景則,而是景家從來就沒有給過景則真正的尊重和自由。
池魚冷下臉靜靜瞧着他,葉群有種一張儒雅又精明的臉,很矛盾,但是又很符合景家人的樣子。
不過比起眼前這個人,她更在意那個稱呼,他叫景則
——嵩嵩少爺。
熟悉又陌生的稱呼,真是久違了。
就在池魚思緒混亂時,被他們議論的主人公拉開了車門。
“不用了。”
景則看都沒看一眼葉群,直接坐到後排,而後和以前一樣沒有任何想要開口的想法,安靜地閉上了眼。
葉群沒有直接啟動車子,而是用帶着些許教導語氣喚少年:“少爺。”
知道他又要說教,避免耳朵長繭,池魚帶上耳機,百無聊賴地看着窗外的風景。
葉群并不在意池魚的小動作,隻是充滿敲打意味地開口:“少年今天晚了很多,先生知道的話……”
剩下的話全被少年冷冷清清的目光堵在喉嚨,和他所敬仰的先生不同。
少年有着一雙極為幹淨剔透的眼睛,像是終年不化崇高的雪山上晶瑩剔透的雪花,是能讓人一眼萬年的神聖聖潔。
在這樣一雙眼睛下,葉群一時間忘了言語。
一旁的池魚笑着問問少年,吐字緩慢清晰,很是好奇。
“今天,開心嗎?”
沒頭沒尾的話,但他知道她是什麼意思。
她是在問他,既然你今天見到了你一直要找的那個人,那你想不想可不可以試着走出過去呢?
“謝謝。”
慢而輕的兩個字在車内響起。
他沒回答她的問題,隻是認真地向她道謝。
池魚擺了擺手,潇灑一笑:“不用謝,誰讓我們是朋友呢。”
朋友。
池魚在前不久餘添添和剛剛的大少爺一樣認真地向她道謝時,她也是這樣對餘添添說的。
沒想到她會這樣說,餘添添那時也和大少爺現在一樣愣了愣,但餘添添很快就轉而笑容真誠地點了點頭。
讓大少爺像餘添添那樣對她笑是不可能的,下輩子也不可能。
和她想象中一樣,大少爺隻是沖她微微點頭,理智到有些冷漠。
池魚目光漆黑帶着洞察一切的通透,直勾勾地看着他,像是在對他說。
嵩嵩,現在再回到那個問題。
今天,開心嗎?
景則在心裡問自己,眼前又出現了少女單薄纖細的背影。
他知道,如果他不去做些什麼的話,她依舊會和過去的許多次一樣,很快地從他的世界消失融化。
那個像蝴蝶一樣的少女,她永遠不會為他降落停留。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到了池魚家,池魚推開車門正準備下車,景則輕輕叫住她。
“不論未來如何,我都會幫你找回他。”
就像你幫我找回她一樣。
簡簡單單的兩句話,池魚卻僵了很久,門半開着,晚霞下池魚眼睛上的亮片和眼影被染上曾絢麗的紅,嗓音幹而澀。
“好。”
她知道,大少爺隻要親口承諾了,他就一定會竭盡所能去做。
門被關上,葉群再次從後視鏡裡與景則清冷的目光對上。
隻一眼,葉群就能明顯看出景則不像是景家的孩子。
景家的孩子該是像景辰一樣理智知輕重,而不是像他這樣看着冷冰冰,卻是個會感情用事的人。
“少爺。”
葉群一邊啟動車子,一邊思索着警告他的話語。
剛剛池魚在,有些話不方便說。
不要感情用事,不要管與景家無關的事情,不要試圖成為别人的救世主。
他還沒組織好語言,景則卻用一種很淡定表情,摘掉那枚藍寶石耳夾,音調極輕。
“找薛回。”
尖銳不斷的耳鳴終于徹底從耳邊消弭,他的世界重新歸于一片寂靜。
葉群心中有一種不好的猜測,直到少年目光平淡地看着他。
他知道他這是在告訴他,如他心中所想,那個非常非常不好的事情是真的。
什麼都不用說了,車子迅速在下一個路口調頭。
他可能上輩子撅了景家的祖墳。
這輩子才落得為這個不知輕重的小屁孩當牛做馬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