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想輕扶一下,那人卻有些不耐煩的樣子,步伐邁得頗大。
孟雲知腿腳無力,見此索性緊緊抓住那隻手往後拽,把身體大半重量都墜了上去。
你煩,爺還煩呢!往哪裡說理去。
寒冬臘月,空氣寒涼,揪住的這隻手幹燥而溫暖,中指指根處似有一道傷疤,是一個彎曲的小凹坑,孟雲知摩挲了兩下,覺得有點奇怪。
忽然,他感到身前之人渾身都僵硬起來,好歹沒把他推開,勉強拜了天地,将他領到喜房内,袖子一甩,轉頭氣呼呼的出去了,半個字都沒留。
神經病吧!莫名其妙的,氣跑了正好。
終于能好好歇會兒了,孟雲知撲到床上,舒展着僵硬的四肢。
期間丫鬟又進來送了一次喜面,喝下半碗面湯,力氣總算回來了一些。
冬日天黑得早,夜幕很快降臨,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孟雲知的心漸漸提了起來,警覺性開到最大。
紅燭羅帳,洞房在即,叫他如何能放松?也不知新郎官是溫柔型還是邪魅挂的,看白天那死出,脾氣不是太好,說不定還會霸王硬上弓。
藥粉他已經準備好了,出山這兩年,單子接過不少,迷藥也不是第一次用,卻從沒有哪次像今天這樣緊張。
江湖和朝廷明面上互不幹涉,武平王這人,他了解得并不多,隻知道其父曾是衛國将軍,殒命于邊關沙場,聖上感念其兩代軍功,封他做了大梁唯一的異姓王,駐守西北邊城。
但今年不知何故,駐留京城的時候反倒越來越多,據說還養了一院子的美人,愈發不務正業,纨绔之形盡顯。
可皇上卻又賜婚親外甥女給他,也不知打的什麼主意,自小不在上京長大,朝中的彎彎繞繞孟雲知搞不明白,隻知道這替嫁鬼不好當,得時刻豎着根天線。
燭火跳動中,他已經在心裡預演了兩遍。
這時,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聽聲音有兩個人,另一個大概是端着合卺酒的丫鬟。
孟雲知握緊了瓶子,想着是等喝完酒單獨對付他,還是連同丫鬟一塊兒放倒,正好把他們倆擺一起,明早醒來時倒打一耙。
算了算了,他趕緊搖搖頭,丫鬟又沒做錯什麼,何至于牽扯進來。
腳步聲停了下來,房門被推開又關上,屏風外面一閃,兩道壓低的哭聲連帶着人影撲了過來。
“閣主!”
“師父!”
“我們終于見到您老人家了!”
孟雲知躲避不及,被撲倒在床,一腳順勢踹了出去,方小念又貼上來抱着他腿嗚嗚嗚,甯寶兒在一旁抹着淚。
“行了!我還沒死呢,别嚎了!”
孟雲知放松下來,問他們道:“你倆怎麼會過來,到底是什麼情況?”
“是這府裡的管家讓我們過來服侍王妃就寝的。”甯寶兒冷靜些,她眉頭緊皺,“王爺據說傍晚時就出門了,出的遠門,聽說還當着賓客們的面,也不知是何意。”
方小念分析道:“是不是要給我們下馬威?故意當衆冷落,那今後師父在府裡的日子怕是不太好過,畢竟聽說後院還有一堆争風吃醋的美人。”
不好過什麼?簡直太好了有沒有!
不用再時時刻刻擔心自己被日,有吃有喝,還有禦史府帶來的一百多擡嫁妝,除了不太自由,哪哪都好!
“哈哈天無絕人之路!”
孟雲知忍不住笑了兩聲,吩咐道:“行了!今兒先休息吧!等兩天再找機會出去打探消息,對了,你們有地方住沒?”
“有的,在隔壁房間。”方小念又道,“我還是同師父住一起吧!不然不放心。”
孟雲知一巴掌糊他腦袋上:“你師父如今是縣主,是王妃,是女的,同我睡一屋,你是嫌老子名聲太好,怕别人抓不到小辮子?”
方小念嘿嘿笑道:“一時忘了,不過師父,你終于肯認我了啊!”
“滾蛋!”
臨了他又吩咐甯寶兒:“明早的臉化得素淨些,不要太嬌,畢竟捏着嗓子說話很别扭。”
他的嗓音清冽明朗,一聽就知道是男聲,配上一張嬌柔面孔有點違和,但如果是素面冷容,隻需壓低些聲音說話即可。
甯寶兒遲疑道:“我隻見過縣主畫像,又根據孟府之人描述易的容,若是變了,不知道會不會被别人認出來。”
“無事,這府裡怕是也沒什麼人見過她,些微變化不要緊。”
“嗯,不過那畫像同閣主你确有一兩分相像,是以才那麼容易在公主和孟大人那裡過關,這才讓我跟了過來。”
同一個爹,相似也正常,孟雲知心裡冷笑道。